你明白了,这家伙是在装模作样。
身处别人的地盘,一向识时务的你自然不敢造作。
于是你只好全身心地关注大自然。
真奇怪,你们经过的路上都没有鸟叫声或虫子声,明明晚上住在客房的时候还能听到窗外小动物的声音。
这四周只有高大的树木沉默着伫立在原地,像揍敌客家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管家们,又像伊尔迷和他母亲空洞无感情的双眼。
真是瘆得慌,你心想。
你数着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脉搏,想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因为你很少锻炼,所以根本无法估计十公里是什么概念。
“十公里到了吗?”你在自己第一个一千次呼吸的时候问伊尔迷。
“不要问我,”你听到伊尔迷的呼吸和心跳声不仅平稳,甚至比你更慢,“我没说停你就接着跑。”
你数到了第二个一千次呼吸。
“伊尔迷,十公里到了吗?”
“我没说停。”
“可我有点渴了。”
“……”
也不知道是你母亲被揍敌客家的割韭菜割得太多,还是基裘夫人曾认真向伊尔迷传达过“千万不要弄死卡朋特小姐并且在此基础上尽量满足她要求”的指令,总之就结果而言,伊尔迷语言指示你,将你带上了一条不归,额,一条小径上。
你们停在一条又浅又细的溪流旁。
你无措地看向伊尔迷那双大眼睛。
伊尔迷不明所以。
“喝吧。”
你无语了,感觉他像在跟家里宠物说话。
“没有杯子,水也是冷的,我怎么喝?”
一些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喝热水”怪癖发作。
伊尔迷没回你,只是挑了块大石头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今天中饭和晚饭都在野外吃,这里离母亲也挺远的。”
“水的话,自己用手捧着喝,把头伸过去直接喝,或者我帮你把水灌进……”
“好的不要再说了可以了我明白!”
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小溪边,蹲下身子埋着脑袋,并用手捧起冰凉凉的溪水,然后往嘴里灌。
噫,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冷冷的。你有些嫌弃。
根据你的感觉,溪水没有毒。但这不妨碍你嫌弃野外……
身后传来锐器破空的声音,你迅速偏过脑袋躲掉,然后回头望向伊尔迷。
小溪里传来“扑通”声,是有东西掉了进去,而你的注意力全被伊尔迷手指间夹着的钉子吸引了。
“伊尔迷·揍敌客,这是什么意思?”你倒吸一口凉气。这口凉气混着口腔中刚刚经过的冰冷的水,直让你头皮发麻。
伊尔迷依旧自说自话:“真可惜,看来没办法让你永远保证在陪我玩的同时听我话了。”
你原本想问他什么时候要求你陪他玩了。
“……我觉得我目前还挺听你话的,”你斟酌词句,“至于想要交玩伴,你可以说出来嘛。”
考虑到昨天晚上那句“揍敌客没有朋友”的宣言,你小心翼翼地将“朋友”用“玩伴”替换。
逆着光,你看到坐在石头上的伊尔迷冲你歪歪脑袋,他的表情你虽然看不清但你知道他一定是惯常的面无表情。
“昨天晚上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今天的,还有以后的,都不准跟任何一个人说。”
“什么意思?”你表示自己是真听不懂啊。
“我是说,”伊尔迷缓慢道,“你有资格做我的朋友了。”
“当然只能是地下关系。”
你无话可说,表示根本不理解操作系的脑回路,也不理解操作系的语言系统:“……”
“还有,”伊尔迷补充道,“你比我还是弱了太多,得更努力才行。”
“行吧,”你有气无力回应道。
推导过程全错,但结果正确——你确实比他弱,这一点你无法反驳。
你对伊尔迷的态度实际上有些无所谓了,反正交个朋友也不会怎么样。
如果说穿越之前,或者说在见到他之前,还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象,当面对他本人之后,你反而觉得他很“普通”了。
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屁孩。
回去的路上,换成是你跟在伊尔迷身后,所以你可以尽情盯着小黑猫的背影在心里各种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