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在她身前缓慢踱步,看似表情平静,但胸口的起伏足以说明她胸中的怒意
景若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
灵台猛地一个转身,对着她愤怒道:“这么多年了,我可有亏待过你?”
景若听了这话,俯下身去额头叩地:“公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这话时,她语调虽然尽量平缓,但却控制不住声音颤抖,应是肺腑之感慨
灵台听了这话,低头看到景若伏在自己身前,怒气也少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道:“阿若,当年把你从黑牢里救出来,你就一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看待,不管吃穿用度,都按最好的给你,你在府中也可谓养尊处优,不亚于这长安城中任何一个侯门千金。打心底里,我是把你当亲妹妹一般,你若是要走,我当真难过的紧。”
灵台说着这话,脸上表情感伤又遗憾,仿佛阿若要求离开是令她痛心疾首的背叛
只是灵台却忘了,当年是为了给自己祈福才把景若从牢中放出,这些年景若尊荣的身份后,又帮她做了多少违心事——也许这些灵台都记得,但觉得无关紧要——毕竟在她心中,景若一直是那个穿着不合身长袍,在凤阳殿中瑟瑟发抖的罪臣之女。所谓天潢贵胄,随意从指缝中施舍的一点点好处,下人们都该感恩戴德
这番敲打的话不知景若听进去了没有,她没有抬头,只是叩首连连
灵台低头看着景若起落的肩头,皱了皱眉:“怎么?难道我给你的还不够多,你想要些什么?”
景若抬起头来,表情有些酸楚的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公主待我恩重如山,岂敢再有所求。”
灵台嘴角浮过一丝笑意:“既然如此,便再也别提那些混帐话了”
景若跪着往前挪了一步,神色紧张道:“公主!”
灵台伸出手去按住她肩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跟你说过了,叫我姐姐就是。咱们一家人的,有时候难免有点委屈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
一家人——这个词在景若听来却有些刺耳。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和灵台公主成为一家人,虽然当时年幼,她依然很明白自己的家人乃是罪人之身,早已经被行刑,或者被流放到荒蛮之地了。不过这也罢了,就算是那些人和她流着同样血,又哪里算得上家人呢?在这世上唯一能数得上的亲人,大概就算是那位不苟言笑实际则对自己十分关心的空世师父了,想起她,景若的心中多少感到些暖意,只可惜师父早已仙逝,世上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
景若苦笑一下,却突然想起还有落笳,一丝甘甜从心底一直传到口中
她抬起头,眼中多了些坚定,鼓足勇气,横下心来道:“还求公主成全”
“啪”
一声脆响,景若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灵台握着在桌上随手抓起一个信封,气的变了脸色,半天,才愤怒道:“好!好!我这么多年心血,竟养出这些白眼狼!”
景若并不知灵台这话中所指,只当她是对着自己发怒。她不敢多说一言,只是复叩首不止,只望灵台能息怒
灵台一撩裙子,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一片安静中唯有景若额头碰在青石上的闷声不绝
半天,灵台才尖声喝止“好了!”
景若有些茫然的停下来,却依然不敢抬头
灵台冷笑一下,冷冷问道:“说吧,我如此待你,你为什么还要走?”
景若惶惑的抬起头,顿了一下,便依着之前商量过的说辞,小心翼翼道:“听说西域有良医,能治我的病,我想,想去试试看。”
灵台的表情表明,她明显不信这样的借口:“你自己便是良医,却治不好自己的病,还需别人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