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想要对落笳摆出这副脸色,但此事一日不弄清楚,她便一日不得安心。所以干脆当机立断,使出雷霆手段,将落笳的话逼问出来
而落笳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比景若在公主府中,见多了尔虞我诈,被乔罗衣一逼问,再加上她在乔罗衣跟前扯了谎,本就问心有愧,不用再多手段,便自己说出来了。乔罗衣冷眼旁观,她行走商场,颇有些观人的功夫,见落笳神态,便知她所说乃是出自真心。既然弄清楚了此事于自己并无甚风险,乔罗衣也放下心来,恢复往日亲和之态
老实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反复想过此事,似乎除了不和礼法之外,她似乎——并不特别反感。她已不是怀春的少女,对男女之情早已断了想法。这些年又见过各色的人,早就看透那些男人趾高气昂光鲜外表后面,是怎样一副猥琐龌龊的心。什么使君明府,什么富绅豪商,还不是一样为了钱色能不顾一切。莫说什么女人见识短的话,逼的急了,没几个人是吃相好看的
乔罗衣有些出神的望着落笳一脸真挚和不安的脸,却没把她道歉的话听进去多少。乔罗衣忍不住走神,思量着如落笳和景若这般女子,许给什么样的男子才合适。想了一圈,似乎都觉得不配,除了她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互相辉映,似乎任何一个“浊丈夫”,都是一种莫大的玷污
落笳没想到乔罗衣的心思早就不在自己的话上,见她面色阴晴不定,只当是还在为自己的欺骗而恼火。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落笳有点紧张的看着乔罗衣,不知她会如何决断。乔罗衣这才发觉周围已经静下来,落笳正满面不安的望着自己,不觉扑哧笑出声来。她心中既无担心,又想通了许多,立刻生出如释重负般的愉快来
“好你们两个鬼灵精的东西,居然联起手来骗我!”乔罗衣故作促狭之态,狠狠的剐了落笳一眼。落笳见她表情,知道她已不再气愤,也是轻吁一口气:“这么说,乔姐姐是不怪罪我们了?”
乔罗衣眼珠一转,登时想起另一件事来,正色道:“怎么不怪你?阿若身世是可怜的,可是你,我确有许多不满!”落笳闻言一怔,不知乔罗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罗衣沉吟片刻,复坐在书桌前,似乎在整理满腹的话,半天,语气和缓而坚定道:“此时,你做的甚是不妥”
待落笳从书房中走出来时,表情似喜似忧,整个人却分外的平静柔和。她抬头望去,天空中一轮明月,银辉遍洒,不觉低下头浅浅一笑,快步走回房去
姑苏城里闹市中,落笳与景若随着挤挤挨挨的人群信步游览。景若心中很是雀跃,眼看要走了,落笳还记得特意抽出时间陪自己在姑苏城中逛逛,尽管此时是阴天,冬天的寒冷透着厚衣刺骨,但她还是满面欣喜
两个人如寻常的要好姊妹一般,并肩走着,不时赏看小贩的各色商品,嬉笑一番。那些没留意走近的人,都被落笳不露声色的挡到一旁。今日景若兴致高,落笳可不想什么不开眼的人来搅合
眼看到了午饭时,便就近找了个老字号饭馆。苏湖鱼米之乡,各色点心菜肴最是精致,落笳给了厚赏,挑了个临街的雅间,和景若两人边吃边看景
景若对这贴心的安排自然是满意,至于将要面对的险峻,此刻并不在她心上,她手持一盏桂花浆,笑语嫣然的和落笳漫谈姑苏故事,魏晋风骨六朝风流,言语间徐徐道来,再加上她见解独特的品评,连落笳也听得入神
景若说了一阵有些渴了,端起桂花浆轻啜一口,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小二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见到她二人在座,也是一副惶恐之色,赶忙道:“得罪了,走错了”连忙往后退。落笳本来正待发作,见他如此道歉,也就作罢。景若正将杯子放下,看到小二身后那男子却是大惊,这人不正是那日乔府中遇见过的陈九歌么,怎么他也在这里。陈九歌也正望着景若,一脸惊喜的样子,还准备作揖行礼,却被景若一道冷峻的眼神止住了
陈九歌今日也是在城中闲逛,没想到却看见景若,这是他一心想要巴结的人,岂肯轻易离去,却又吃不准是否该上前招呼,便远远随着,见她们登楼,也就跟着上来。这里是他常来的地方,既不知景若进了哪间阁子,他便要了正对着楼梯的一间阁子,好把握景若的行踪。没想到他自饮自酌半天,还是没有动静。陈九歌不耐烦了,唤过他往日相熟的一位小二,如此如此一般吩咐,又许以好处。他是常客,又是官绅,小二不敢得罪,便领着他来了一场“误入”
小二退走关好门,落笳犹有些不悦,这是苏州城中有名的酒楼,便在江南也又赫赫生威,怎么小二却这般冒失,犯下这等错误。她转过脸正看到景若慌张不定的神色,便道:“怎么?”景若赶忙遮掩道:“刚才那人面色凶狠,吓我一跳”。落笳愣了一下,刚才那个男子她一扫之下也有些印象,决然不懂武功,倒有些官府中人的气度,那人虽然没说话,但一双眼尽在景若这边逡巡,一脸喜色,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也正是如此,才惹得落笳不快。至于面色凶狠,是真没看出来,神情猥琐倒是不假
景若勉强挤出个笑道:“坐了半天了,咱们再去其他地方走走吧”落笳只道是景若意兴被扰,也不奇怪,便叫小二会钞。没想到一会儿小二兴冲冲回来道:“姑娘,已经有人付过钱了,就是刚才那位公子,他说搅扰了二位,过意不去,这顿算他请客了”落笳还在奇怪,景若厌恶的皱了皱眉,拉起她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