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景若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听得落笳那边传来几声咳嗽,她急忙点亮烛台起身去查看,走到跟前落笳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景若看她睡得沉,吹熄了蜡烛,却没什么睡意,索性便在她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白天的误会已经烟消云散,景若只觉得此时心中一片清澈,便在此看着她就很好
想起自己当时和落笳初遇她也是这样睡着,但随即景若便轻轻摇摇头,不忍再想当日落笳中毒的事。想来从自己遇到她以来,落笳似乎也没有轻松过,不是在为自己操心,便是在为门派奔波。想到此景若有点后悔白天冲着她发火
自己从一开始便知道落笳是怎样的人,也深爱她行事光明磊落,为何又要为此责怪她。景若有些愧疚的垂下头,想伸手摸落笳的手,却又怕扰了她休息,终究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有景若悉心照料,更兼烟霞宫上下无微不至,落笳的伤好的比众人预料的还快,只月余便能起身下床走动。景若自是欣喜不已,国师更是喜形于色,每日更加殷勤
落笳对国师也很是亲厚,全似待自己长辈。景若已略知其中的故事,倒也不惊讶,只是见两人相谈甚欢,心中总是放不下戒心,却始终不知该不该告诉落笳魔教教主的事。她在心中也权衡过数次,苏澄澈的话仿佛就在耳边,魔教毕竟是武林公敌,如果落笳不信自己又该如何?若因此又惹得烟霞宫上下与自己为敌,又该如何是好?但若教主所言属实,那自己实在应当提醒落笳和烟霞宫小心为好,只是有没有人信自己呢?景若几番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毕竟房中人来人往,没几时清闲,人多嘴杂着实不宜谈此事。且国师常在院中,尽管他自称内力全无,景若却不知真假不敢信他。想来想去,只得把此事藏在心中,想着若有合适的时候,再告诉落笳
又过了数日落笳已行动自如,若非比之前清瘦面容略憔悴,几乎看不出曾受伤几死。景若也不再拘管她了,倒是日常天气和暖时,都陪她在院中走走
落笳待身体稍好,便要去看看苏澄澈埋骨处,景若拗不过她,也知道她心中十分惋惜,便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和她同去
两人在山坡盘亘片刻,落笳郑重行了祭奠之事,神色甚是悲切。两人便在花树下坐下,看着远方一时无话。景若唯恐在此久了受风凉,不一会儿便催促落笳回去,落笳却拉住她,神色郑重低声道:“阿若,你千万小心国师”
景若这些天正为此烦忧,不知该如何与落笳开口,此时听她这么说,不禁诧异的看着她道:“你怎么这么说?他不是待你挺好?听说是你失散已久的长辈?”
尽管此处荒僻素无人来,落笳还是四下打量一番确认没人旁听,才拉住景若道:“你说的不假。他确是和我母亲有些关系,他这些日子是待我甚好,但我——”她顿了顿才道:“我不相信他。这话我只能对你说,除了你,别人我都信不过,你只应付他便是,千万莫露出怀疑之色”
听落笳说只相信自己,景若心中一热,但又听到她说别人都信不过,景若不禁困惑的看着她。此处是烟霞宫并无外人,难道这“别人”就是指烟霞宫的人么?
落笳却没有回答景若的疑问,只是看向远处,神色有些失落又有些惆怅,片刻后开口道:“阿若,我想给你讲讲我的身世。早就想告诉你,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候。我父母的出身有些复杂,尤其是我父亲——至今重罪,因此之前人多时没有告诉你。现在就咱们两人,正好说给你。”
景若立刻明白过来,落笳的父亲是重罪,则落笳恐怕要受牵连,这也是烟霞宫对落笳身世讳莫如深的原因吧。景若自己便是罪臣之后,此刻听落笳如此说,既心疼她又好奇,微笑着点点头
落笳深吸口气,从当初师父遇到父亲讲起,将当日梅亦情告诉自己往事一一讲给景若。景若听到落笳说自己母亲便是孤云城的小公主,想起当日教主所说,不觉惊讶至极,待到落笳讲完母亲坠崖自尽,景若既惊讶又无比遗憾
景若之前很是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落笳魔教教主的事情,但此时听完她的身世,便再无半分犹疑。教主所说的话与落笳的身世有绝大关系,顺娘又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无论如何都该让落笳知道
主意拿定,景若拉住落笳的手道:“当日魔教教主曾跟我讲过一些事,和你父母有绝大关系”,果然听到魔教两个字,落笳露出一丝怀疑和不解,但皱了皱眉,还是继续听景若讲下去
景若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讲完尉舒奄与顺娘之事,又补充道:“但魔教教主素来恶名远扬,恐怕他说的不实也未必”
落笳神色有些激动,霍然起身,原地踱了几步才镇定下来道:“不会的,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景若有些困惑道:“你未曾见过他们,却为何如此笃定?”
落笳神色一滞,神色一寞,苦笑道:“当日他们不知你我的关系,更不知我还活着,所以何必骗你?更何况当时教主死里逃生,对你感激不尽,哪里有功夫编谎话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