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人影近了,陈青之与吴霜儿亦搀扶着走下了台阶。傅仙儿心想,这看热闹的人都来了,还留在这里怪没趣的,不如还是溜之大吉为妙。
就在这时,一直装木头一动不动的冯书闲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尽全力挣脱开了身上的绳索。他对着郁恕君一拜,又对着勒马停在几丈之外的一众江湖侠士一拜,高声道:“晚辈冯书闲,乃是恒山派邱自山的关门弟子。我听闻近日有歹人为祸江湖便一路追踪到此处,正巧碰见他。”他一伸手指着身后的傅仙儿,“屠戮千峰山庄中人。我拼尽全力与他缠斗,可惜终究不敌被他擒住,他便诬陷是我屠杀了几家门派。众位侠士,晚辈受家师恩授多年,怎会犯下此等恶行,今日御史台及众位江湖侠士都在,还请各位替我声张正义。”
傅仙儿:……
他刚才没发现,这冯书闲看起来是个爽快人,竟是装的,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没有个十年八载的功力,绝难说得如此顺溜。
傅仙儿气笑了:“你说是我杀的人?”
冯书闲道:“自然是你杀的人。”
“既然是我杀的人,我为何不跑?或者为何不一剑把你也杀了,还留着让你指认我?”
“当然是因为眼看着御史台和诸位江湖侠士都赶到了这里,你知道这次你跑不掉了,所以打伤我后让我做你的替死鬼,替你背锅。”
冯书闲一番巧舌如簧,让傅仙儿瞠目结舌。
“一派胡言!”
“堂堂一代大侠,难道竟不敢承认自己所做之事吗!”冯书闲越说越顺溜,到最后更是浑身上下仿佛都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恒山派是大门派,邱自山又是江湖上名头很响的大侠,人群中不少人竟已慢慢信了他的话。
陈青之大怒喝斥道:“你放屁!我亲眼所见你杀的人。你不会以为千峰山庄的人都死绝了,你就可以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了吧!”
冯书闲面不改色,指着陈青之大声对着众人道:“此人身边的女子,乃是傅仙儿的师妹,他所说的证言怎么能信!”
一片叽叽咋咋地议论声中,有人问:“那你呢,你有人证吗?”
此言一出,冯书闲的脸上顿时升起一抹仿佛淬了毒的笑容。
“有有,我,我们就是冯公子的人证。”山林之中,突然之间,呼啦啦冒出了一堆人。
郁恕君嘴角的笑意霎时冻在脸上。他蓦地看向傅仙儿,而傅仙儿也正一脸错愕地望向了他。
来人正是与二人在明州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丁若海。
丁若海笑眯眯道:“我等皆追随冯公子一路而来,正遇见这傅仙儿发了疯似的在山庄里杀人,冯公子侠义豪天,不顾我等阻拦执意冲进去救人,可惜冯公子不是他的对手,失手被他擒住,又被他反过来诬陷是杀人凶手。众位江湖义士可要为冯公子做主啊。”
他说完,身后一群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到了。”
骤然被反咬一口,对方又人多势众,陈青之眼看着此事被颠倒是非,顿时涨红了脸,大声辩道:“胡说八道!你们躲在山林之中,又怎么会知道山庄里发生的事?”
丁若海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他那浑浊的眼珠子咕噜一转,道:“我们趴在墙头偷偷看到了啊。”
“是啊,就是啊。”又是一片附和声。
傅仙儿冷哼了一声,弹弹衣摆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黑金使者丁若海丁兄,后面这些人,想必都是黔西派你的手下吧。”
“竟是黔西派的恶贼!”
“差点被他骗了!”
那些赶来围观的江湖人士里也有不少人听闻过黔西派的恶行,是以立刻便传来几声鄙夷之声。
一个声音道:“黔西派的狗贼还会跑来救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丁若海厚颜无耻,满不在乎道:“我们没来救人啊,我们就是来看热闹,正好撞见了傅仙儿杀人而已。”
人群中又有人犹豫道:“那傅仙儿杀人也极有可能,他当年在凌海宫失狂之时杀了那么多人……”
“也是……”
这场景落在郁恕君的眼里,便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江湖草莽非得掺和来断案,纯粹添乱。
他回头扫了一眼韩霖。韩霖立刻会意,从御史台车队中走出来,高声道:“肃静,肃静,御史台既然在此,便不会对此案置之不理,无关人等就请先回吧。”
丁若海不服道:“为何要回去?”他回头对着那些江湖客嘿嘿一笑,道,“诸位怕是不知道,这傅仙儿和御史台关系匪浅,诸位若是退了,这冯公子就要被他们联合起来冤枉了。”
韩霖骂道:“大胆,竟敢编排御史台的是非,若是再多言,我便治你个诽谤朝廷命关之罪!”
丁若海冷哼一声,挑了挑眉,倒是不再说话,却也没有走开。一时间全场俱寂,一双双眼睛都等着看御史台接下来要怎么做。
郁恕君吩咐道:“封霆,带人进去搜查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