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山主!找到那谁了!”
小妖精兴奋来报。
“人在哪儿?”
“就在后山山脚那棵修了三百年还没成精的歪脖子树的旁边的那片不知道为什么总不开花的草地上的……哎?”
小妖精话还没说完,慕遥已经没影了。
他赶到后山的时候,青绾正躺在地上,旁边围了一群小妖精,小声说话,但谁也不敢靠近。
他走近她。
她的身下,是凌乱铺开的黑袍,黑袍边,是浸染了草的血色。她躺在血里,面色如纸,了无声息。
慕遥伸手将她抱起,手有点抖。
他抱着她走了几步,才敢将耳朵凑到她面上,在极尽窒息的等待中,终于听到那美妙的呼吸声。
他长舒一口气,随后脸色也跟着臭起来,他在指尖凝了灵力输到她的四肢百骸中,她才缓缓醒来。
青绾躺在他怀中,血还在流,痛苦连绵不绝地拉扯着她,她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熟练地依偎着。
她听见他不带感情地说:“青绾,这是第二回了。”
嗯,这是他第二回拉起她了。
不过无所谓,她有恃无恐,更加亲密地躺在他的肩窝。
“若有下回,我不会再捡你了。”
她睁开一丝眼缝,茫然然的一片空洞中闪出了一丝亮光,细小的,不易发觉,不过下一刻她就闭上了眼,安稳地躺在他的怀中。
——
青绾觉得慕遥应该是生她气了,因为他很久没理过她了,晚上也不见他来找她来散步。
傍晚,慕遥端着一碗药走进了她的屋子,一言不发地把药放到她桌子上。
她觑着他冰冷的脸色,不敢多说,连忙从床上起来,端起药碗闷头喝下。喝完了,乖乖地将碗放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他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吃了。”
她打开纸包,捏起纸包里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放在嘴里,眼睛稍眯,是蜜枣。甜的味道瞬间在口里铺天盖地,甜得连嘴角都扬起,甜得她有了底气,得寸进尺。
“山主,我带回来的那只幼虎呢……”
回答她的是一声大大的冷哼,“死了。”说着,慕遥端起药碗就要离开。
她慌张地抓住慕遥的袖子,脱口而出的是讨饶:“山主……”
慕遥仍没有好气,话语前所未有的冷硬,“你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那只虎死了有什么稀奇?难道你觉得,任它是什么,倒在我山头,我都得救是吗?”
她垂了头,但手仍未放开,“是我错了,山主大恩大量,容我一回。若山主将幼虎还给我,我便将我出去做的事,一字一句地给您说清楚。”
慕遥气笑了,“哪个稀罕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她没招了,抬头无助地看着他。
慕遥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顿了顿,还想再装一装冷漠,结果嘴还是比脑子快,“好,你既知道错了,可知下回如何做?”
她转转眼睛,笑着说:“自是离去前与山主知会一声,万不能再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
认错认得行云流水,明明就知道他会生气,结果还是做了。
慕遥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门口的阿若看着屋内这剑拔弩张之势,咽了口唾沫,还是壮着胆子打断了:“山主……来客了。”
慕遥没回头,声音倒是很呛,“谁?来做什么?”
“来人自称仙人云岫,拿着一幅画像,要来寻一个人。”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猛地一颤,有一种梦境被打破了的感觉。前尘往事成了一场梦,他苟活于梦中,可总有人不知死活地要把他往外拽。
早晚有这么一天的,从捡她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不是吗?
慕遥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团软黄不客气地扔在青绾身上,说:“回来再与你算账。”说完,大步出了门。
她看着怀里的幼虎,神情惘然一瞬,却又抬起头看向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
前厅立着个骨架高壮的男子,可皮肉过于瘦,倒有几分文人气质。
慕遥一入前厅就看见了厅中清瘦的身影正弯腰打量着周围陈设品,似是好奇。
听见慕遥的脚步声,云岫直起了腰,微笑地看向他。
这位天界大将军却有一张如少年般的脸,大眼睛,稍圆的下巴,眉眼间总是让人恍惚发觉天真的余韵。可就是这样一张天真的脸后却是兵法的阴谋诡谲,剑下的白骨成堆。
他不卑不亢地含笑行了个礼,“在下云岫,不请自来,望山主勿怪。”
慕遥回了一礼,“将军能来,蓬荜生辉。”
“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天界大将军,山主叫我云岫就好。山主怕是不记得了,我们曾是见过的。”云岫轻轻一笑。
慕遥陡然将背绷紧了。
他还记得,原来他们都还记得。
在那冰雪常覆的小院里,他是唯一被她邀请进门的人,而那时的他,只是站在远处,一条看门的狗。
他稳住心神,沉了声音,回他:“在下记得。”
云岫的笑容更大了,连声音都轻快起来,“记得就好,我此行只为找一个人,若山主遇见了,万请告诉我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