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绾回魔界的当天晚上就溜进了魔宫的藏宝阁。
她在藏宝阁里找到了影剑,正欲提剑出去,就发现有人在门边等着她。
梧阑含笑看着她,“你问我要,我又不会不给你,做什么偷偷摸摸的,这么不信我?”
青绾声音冰冷,“你扣押影剑,不就是逼我回来吗?”
梧阑却叹了口气,“当年,我看着你死了,惶恐你没留下任何东西,直到我想到了这把剑。挽东啊,一千年啊,如果不是影剑剑魂还在,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眼里有悲戚,还有一千年等待的心有余悸。
青绾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认定她,非要她不可。后来的她才知道,他不是认定她,是认定幽凰。他活得,远比她想的要久。
青绾不被他的话语影响,“不要这样假惺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影剑剑魂提到了幽冥等我吗?”
“你见到他了?”
青绾不禁咬牙切齿,“他在幽冥几乎活不下去。”
梧阑却很冷漠,“我不会让他死的,他活着,我才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挽东,我等你很久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要影剑,你若不肯,就来与我抢,你若不抢,我就走了。”
可他像是完全听不懂话一样,“魔界式微,四方魔兽蠢蠢欲动,魔界需要你。”
青绾冷眼,“这与我何干?”她提剑逼近他,“你不会忘了吧,我本不是魔。”
梧阑迎着剑光直视她,“只要幽凰还在你体内,你就是魔。”
青绾的剑尖对准他的眼睛。
“不要激怒我,梧阑。”
梧阑笑了,他本就长得妖孽,此时笑起来,更是残艳。
突然,他用力划伤自己的手掌,大片的血液涌出,浮在空中。
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是吗?”
魔尊的血勾引出了她体内愈演愈烈的冲动,一如当年。
而他还在疯狂地割伤自己,血不要命地缠在她身上,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一口牙都要咬碎,连忙将镯子里的花颜放到影剑里,然后刺向梧阑。
梧阑闪避,随即将更多的血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得不停下。
因为她的心跳已经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再下一步,就是丧失理性。
在剧烈地喘息声中,她向四周望去,一面镜子闯入了她的视野。
是尘镜。
传闻,尘镜是上古神物,中有数万幻境数万世界,可演化无穷。
更重要的是,尘镜曾为子寂所有。
她眼前一亮,随即挽剑花,数十道剑气向梧阑涌去,趁着梧阑躲避之时,她闪身接近尘镜。
梧阑急叫:“挽东,不要!”
尘镜中的幻境太过真实,很少有人能从幻境中走出,而变成了幻境的一部分。
可他拦不住青绾,青绾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尘镜中。
尘镜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而后渐渐沉寂下来。
梧阑胸膛起伏喘息,沉默许久。他缓缓上前,捡起落在地上进不了尘镜的影剑,苦笑道:“你瞧,她又走了。”
“又剩我们两个了。”他长长地叹息。
——
青绾睁眼之时,一片黑暗,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被困,无法动弹。
脑袋中是一片混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恍惚之间有许许多多的记忆涌上心头,黑雾铺天盖地而来,将悲伤笼罩,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头的海,只能随波而走,任凭那些往事淹没她的喉咙,将她拽入海底,渐渐的,悲伤远了,记忆也远了。她就这样飘了许久,四周无声音,她不知道要去往哪里,甚至来处都要忘记,浑浑噩噩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孤独,在没有边界的时间里。
过了许久许久,她突然发现了一点光亮,她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不是幻觉,真的有光,四周的海水似是有灵将她推进那处光亮,亮了,更亮了,她如饥渴了许久的沙漠旅客,奋不顾身的要去接近那处光亮。
越是接近那束光,越是温暖,四肢不再僵硬难动,她的脚触到了实地,可以踏实的踩下,她跟着那束光而行,似乎上了岸,痴痴地跟在那束光后面,安安静静的,如同信徒。突然间,意识渐渐回笼,她终于能够思考。她停下了脚步,垂下头打量着自己,将手握了又放,软绵绵的,像是做梦的感觉。
突然,光亮更甚,她抬头一看,有一个男子正缓步向她走来,身量瘦高,青衫落拓,手提一盏古朴的琉璃灯,灯光清冷。四周都是黑暗,唯有他身着光亮,仿若救世的神祗。
他在她面前停下,打量了须臾,声音浅浅,“汝非此间,因何到此?”
而这浅浅声音落在她耳中却如重金撞钟,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醒顿时丧失,扑通一声倒在他的脚下。
他看着她许久,挥了挥袖,将她在手袖中,转身往回走去,两排无意识的鬼魂安安静静地伫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