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岐忙完所有公务,到撷芳院外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沉。
金色的夕日余晖落下,又被正门外的灰檐遮住,因此地上便有了一片明暗分明的界限。
封岐命准备上前叫门的徐公公退下,亲自上前,走到阴影中叩响了铜锁。
紧掩的门敞开一道细缝,彩云探着脑袋往外张望着,看到封岐便是一怔:
“真是殿下?”
见彩云愣愣的不知道犯什么傻,连封岐都干晾在门外,徐公公心头一跳,忙上前低喝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灵光!还不快点开门,迎殿下进去!”
彩云闻言面上却踟蹰了起来,下意识转头望了眼里间,手上迟迟没有动作。
观察许久的封岐忽然出声:“你主子不方便?”
彩云抿着唇目光游移一瞬,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禀殿下,我们主子白天起早又受冻,回来后身子就有些不舒服,如今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谁都没料到素日温婉知礼的许莺莺有诓骗封岐的胆子,徐公公听罢真当许莺莺身上有些不适,转头看向封岐,却见他紧蹙着眉,似乎不悦。
封岐:“既然如此,让你们娘子好生养病,我改日再来。”
说完封岐便领着人转身离去,彩云撑着演到了最后一刻,直到再也瞧不见封岐背景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锁好门快步往卧房里去。
据说身体不适的许莺莺正在卧房里好端端坐着,手里书页不停,听彩云回来了才抬头问道:
“走了?”
彩云欲言又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娘子为何要将殿下拒之门外?奴婢瞧着殿下临走前的表情,实在是不大好。”
“为什么?”许莺莺平淡的又翻过去一页,“都说了身体不适,不便见人。”
正在煮茶的桐心适时上前,堵住彩云的嘴巴:“好了,别多嘴,去用晚膳。”
彩云也在主院伺候过,对封岐的畏惧刻进骨子里,生怕因这短短几句话就引来封岐的报复,但又不好忤逆许莺莺的意思,只好惴惴不安的退下。
等彩云忧愁着退出去,屋里只余许莺莺和桐心二人时,她才听桐心低叹道:
“娘子,您这又是何苦?”
许莺莺翻书的手一顿:“谁知道呢。”
放在初入三皇子府的时候,许莺莺断不会将封岐拒之门外,任凭封岐对她再糟糕,她都能笑盈盈的迎上去,装作二人间没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发生。
但不知为何,现在却不行了。
想到早上被拒之门外的狼狈的心酸,许莺莺捏着纸张的手渐紧,又在将要扯破书页前忽地松开:“桐心,你说是不是我想要的太多,太不知足了。”
桐心没有说话,只是将温热的茶水塞进了许莺莺手中。
另一边,封岐大步流星的回了正院。
徐公公提心吊胆了一路,一直到封岐复又在书房里坐下时才忍不住出声:
“殿下,需要奴才给许娘子叫个大夫瞧瞧吗?”
徐公公还是不相信许莺莺有那个胆子骗封岐。
封岐却心知肚明许莺莺根本没事,眸中一片冷凝:
“不必请大夫,接下来关注撷芳院的消息,有任何变动都来与我汇报。”
徐公公被封岐冷然的态度惊到,连忙低下头不敢再提:
“奴才晓得了。”
见封岐复又低下头沉溺在公务中,徐公公默然,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外间。
屋里寂静下来,只能听见碳火燃烧的稀碎声响。
徐公公呆呆的坐在炭盆边上烤火,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地听见里间的封岐唤他:
“徐内人,备马,我出府一趟。”
是夜,盛京城中依旧灯火辉煌。
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盛京城中都不设宵禁。
积雪消融,因为寒冬和大雪憋了一个冬日的百姓似是要将前几个月缺少的乐子补回来一般,即使已是深夜主街上依旧不缺人烟。
巡街的侍卫依照规定在各处维持治安,正想庆幸今夜无人闹事时,就见一匹鬓毛赤红的骏马快若飞箭,目中无人的从他们眼前疾驰而过。
盛京北军侍卫长隋宇靖刚好在路边摊子上买吃食,手中热腾腾的汤饼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见竟有狂徒敢当街无令纵马,当场便怒气汹汹的上马准备追人。
“隋大人留步!”
隋宇靖刚要出发,身后便传来一道极着急的呼喊,又一匹赤红马儿狂奔到他面前。
没能追上封岐的长林险而又险的将人拦下,见隋宇靖满眼警惕的盯着他,立刻从怀中掏出枚令牌递到他面前:
“隋大人明禀,先前路过的那位是我们殿下,要去二殿下府上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