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医生嘴巴不再动弹,朦胧的声音消失在耳边,那种在狭小的密闭环境当中的感觉被无限放大。
她努力回忆着掉落时的情景,脑袋一抽一抽得疼。她顾不得疼痛,终于像是抓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冷眼看着陈轻沁,对钮桓屿说道:“钮桓屿,我没事,你先出去一下。”说罢安慰般的朝钮桓屿笑了笑。
钮桓屿没做声,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但还是跟在已经准备离开的医生后面出了门。
病房门刚被关上,陈轻沁就扑了过来,她抓住邬菀的手,呜呜地哭着:“邬菀,你吓死我了,我站在你身后看着你踩空,掉下楼梯。我吓坏了,都没来得及抓住你,还好钮桓屿出来打了120。对不起!你本来就有伤,我不该麻烦你的!”
邬菀一瞬间想要发笑,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噗嗤。”
“不是你推的我吗?”邬菀冷冷说。
“不是啊,邬菀!我怎么可能那么做!”陈轻沁矢口否认。
邬菀清楚的知道那个楼梯间是有摄像头的。陈轻沁在春城一中呆的时间比她可长多了,怎么会不知道。疼痛刺激着邬菀,使她愈发冷静。
“你是不是觉得摄像头还是坏的?”邬菀随口一诈。
而陈轻沁的反应果然不出邬菀所料,她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
邬菀坐起身来紧盯着陈轻沁。
“你做事之前,不再确认一遍吗?你不问问我之前腿伤是因为什么吗?不问问我在哪伤到的吗?”她接二连三的抛出问题,让陈轻沁彻底乱了阵脚。
“可巧了,我之前也是在这个楼梯间扭伤的,调监控发现坏了,然后找学校报修并且修好了。”邬菀靠回了枕头上,表情漫不经心似是掌握一切。
陈轻沁听到这里时已经不太能思考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是被逼的!我是被李红他们逼的!”陈轻沁抱住自己的头咆哮着,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邬菀,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求求你了,李红他们说,让我给你找点麻烦,我要是不照做他们就会找我的麻烦!我不想这样的,但我今天收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我实在吓坏了,我太害怕了,才做出了这种事!你就当帮帮我!”
陈轻沁晃着邬菀的手,泪水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眼神里面充满了乞求。
”你学习好,我知道!你马上就不在e班了,李红他们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我不一样!”陈轻沁的话逻辑颠倒。
邬菀觉得荒唐极了,她想起了小时候被领居家的小孩骗着背黑锅,挨了邬炜一顿毒打的事。
陈轻沁见邬菀神色漠然,心里面更加急切。她又开始自顾自地诉苦。
“李红是钢厂老板的女儿,有钱有势,我不敢惹,我从上了高中就一直被他们欺负,她拿烟头烫我的胳膊,用泡泡糖粘住我的嘴,在我的座位上泼墨水,把我的书扔进湖里……她什么都干!”
陈轻沁在她耳边喋喋不休,邬菀脑袋快要炸掉,几乎不能正常思考。
邬菀抬起右手,摁住了左手处的挫伤,一点点加重力道,希望能用疼痛换来理智。
邬菀没经受过校园霸凌,但她经常挨邬炜的打,虽然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是听着陈轻沁的描述,她控制不住自己陷入回忆。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从她洁白的面颊上滑过,因为光线,眼里积着的泪水像一汪湖泊。
她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陈轻沁,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好像再告诫自己,又好像再告诫陈轻沁:“去反抗!”
陈轻沁像是被刺激到了,哭的更加凄惨。
“李红是钢厂老板的女儿,我爸爸在钢厂上班。他受了工伤,是钢厂老板吊着他的命!我觉着受工伤老板负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李红不这样认为!我妈不这样认为!!”
“我告诉过我妈妈,我说我在学校受了欺负,可她什么也没做,反而让我学着接受,学着忍耐!我不懂!我不懂!!”陈轻沁嘴上说着不懂,说着埋怨的话,可眼神中却闪过对李红的艳羡。
太可笑了!
邬菀颓靡了下去,几次动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只能说:“是我不小心摔得,你走吧。”
反正生活已经足够糟糕,她不在乎这一点了。
陈轻沁还想留下再说些什么,可她看邬菀一副不愿再听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于是拍了拍裤子起身离开。
邬菀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起来了,如果自己顺着陈轻沁的话说,会不会事情就不会演变到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解决起来会更容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