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殴妇在那个时候的他们看来,这些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甚至有从媳妇熬成婆的女人们讨论应该怎么做如何能让自己的儿媳更听话,于是乎,她们向男人们出主意,凡是新妇定要先挨一顿打,所谓打吉祥,打听话,打如意,她们称之为三打。而男人们自然欣然同意。
令人感到最为悲戚的是同类之间的攻戈,简直是人世间的大苦难。她们妄图从中找到一种胜利,找到她们遗失的价值,找到早已被单人旁的他们夺走的价值。
男女相争,男男相争,女女相争,本应该是司空见惯之事,可当女性被迫服从他们制定的权威时,她们便只剩下一条路,便是自相残杀。
可倘若她们的权威呢?
一切都会不同。
所以,凌云木来崖州的第二年,崖州便夜以继日接续不断的爆发有关当地政权的动乱与颠覆,最终在滚烫的血腥与刺耳的暴力中,在发酸的欺诈与发苦阴谋在,在明亮的未来与轻盈的希望中,在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抽搐的喜悦尖叫声中,在她们迟钝粘稠的犹疑与冷漠中,在她们的震撼与钢铁的烈焰般的热忱中,夺得政权。
举刀割断愚昧的筋骨,为新鲜的血液注入腾出地方。
此后,崖州像是重生了。
她们追寻幸福,追寻自由与平等的幸福,她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不幸。
“新法第三条有约,凡婚嫁之事,当在尊重双方平等意愿之下进行,不得进行包办,胁迫,亦或者第三者的干涉,包括但不限于双亲,家眷,舆论。男女双方可自由选择婚姻,同性婚姻亦或是不婚。婚后,倘若女性按照历来传统入住男方家中,为其劳作,亦或是所生子嗣随男姓,则男方必须给与相应聘礼以作补偿,而聘礼不得以任何理由假借他人之手,否则依法第二十条鬻人处理。倘若男性入住女方家中,则女方给与男方聘礼,女方所生子嗣随女方姓,其子不享继承权,其女受之。若男女双方欲独立成家,(注:关于独立成婚的概念请看新发释解),聘礼不做要求,子嗣随母亦或是父姓,自行处之。以上所述必须在女性自愿生育下进行,倘若受到胁迫,则按新法第二十一条处理。”
她看向凌云木:“自然是依法处置。”
至于缘何新法着重强调在传统中的聘礼一事,一则女性前往男方所在,需得费心重新处理人际关系,为男方增添无偿劳动力,二来怀孕之际,诸多事宜遭到搁浅,身体心灵受到摧残,本应受到补偿,三来倘若眼睛发昏挑了个婚后才暴露真面目的蒙面恶夫郎,手中钱财则是一次退路。四来既是传统,聘礼自不可少,然而给多少却是个趣事。崖州扼杀女婴严重,无有女婴,何来的女孩,何来的女性,又何来他们口中所谓的妻,所谓的母。但看崖州毗邻的苍州,其扼杀现象不如崖州之严重,之残忍,相应在传统婚嫁之中,苍州聘礼自也无有崖州之高。
可谓一切咎由自取。
然而事实是男女皆是自然的一部分,而男性的自大以及对女性的种种压迫与内化,促成此等局面。
然而何为性别?这个问题,花莲心想值得深究。
听花莲心这么说,那两个大汉身形一抖,然而思及此事之根由,便恶狠狠扭头目眦欲裂的瞪着那白面小生。
可那白面小生眼里哪有一丝慌乱,反而隐约透着一股子挑衅来。
被自己瞧不起的人嘲笑,那大汉哪能不怒,怒火中烧哇呀一声便扑了过去,死死掐着他白皙修长的脖子,白面小生瞬间便涨红了脸。
凌云木眉色一厉,一脚踹在大汉腹部,将他踢出一丈多远,又伸手将那白面小生搂在怀中。
这人看起来身板瘦弱,脊背可是紧致结实。
花莲心不知与下面管事儿的说了什么,不多时便有些个携刃带械的姑娘们,将这两个大汉抓绑捆住。
“我告诉你们,总有一天,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你真的以为在这崖州,你一个人说了算吗?!这天下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当家,你们这群不男不女的人妖,你们嚣张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们的叫嚣越来越远,直到听不真切,直到消失。
那又如何,她既然有这个本事,定要让他们也亲身体会她们古往今来所受的罪孽。
凌云木垂眸看他:“没事吧?”
那白面小生睁开他那双水润而又可怜无辜的眼眸,感激的看向她:“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凌云木不自觉勾起唇角:“没事就好。”
他长得很白净,很可爱,像是一只白猫。
说完这句话,她才松开了他,微微俯身拉着他的手,而他则借着势站了起来。
他的手修长而笔直,像是个读书人的手,极为匀称,也像是个富家公子的手,海晏而河清,不曾受到外界风霜的洗礼,是一双让人看见便心生欢喜的手,是一双让人看见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过往幸福的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手,就像是回到了母亲温暖而安全的胞宫。
可是这手和陆舒客的却有些不一样,陆舒客的手虽然也是修长,却是有棱有角,青筋微微凸起,手背稍宽,像是在沉寂的夜色之下悄然滋长的树的根脉,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力量而他的手,带着些内敛的霸道与沉稳,相较于陆舒客而言,叶归的手则更显柔和,就像是晕开的那一抹淡粉红色的胭脂。
凌云木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归。”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目光灼灼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