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奇怪,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定约莫已至子时,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至明日。
时辰都这般晚了,怎地屋屋皆亮着灯光,不去酣眠。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正在疑惑时,自己屋里的杏丫头走上前来,小声在她身边道:“家主,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一直在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凌云木一脸不解。
说来这老爷夫人就是凌云木的亲生父母,她原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后来姐姐弟弟接连去世,便只剩下她这一个。
对于自己的父母,凌云木心头极其复杂。
既有道德的捆绑,又有神经的厌恶。
该说不说,建教馆,设二衙门,立心法,他们二老是反对派的中流砥柱。
也因为他们,改制更张时,反对派常以孝道二字对她进行攻讦。
杏丫顿了顿,有些一言难尽,觑着她的神情:“听说是无影宗的宗主过来,商议订婚之事呢。”
“无影宗的宗主?”
凌云木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奇怪。
凌云木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和谁订婚?”
杏丫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当然是和家主您啊,除了您,还有别的适龄人吗?”
按照凌云木的想法,他应该想把她扒层皮才对,怎么会想着要订婚?
毕竟之前她闯江湖的时候可是拿鞭子抽过他,难道他肚子比宰相还大,被晚辈在众目睽睽之下凌辱,也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更何况,她打他的时候,他的那些弟子们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若是这样,那这无影宗乔姓宗主可真是条好汉,值得她佩服。
凌云木:“他们何时来的?”
没等到杏丫的回答,她垂眸看她,却见她脸蛋儿红彤彤的一片,拽了拽她的衣角,悄声问着:“家主,这不是教馆的雪狸吗?”
凌云木笑了一声,戳了戳她的脑瓜子:“小妮子才多大,想着去那种地方。”
“他怎么来了啊?”说着,杏丫将目光瞥向叶归,叶归冲着她轻轻一笑,可是心底却划过一抹厌烦。
被他这么一笑,杏丫脸更红了,凌云木伸手把她的脸掰了过来,认真道:“你还小,不许去那种地方。”
杏丫点了点头,脸还是红花花的。
简直是对牛弹琴,凌云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先走了。”
临走前又想起什么似的,忙道:“杏丫,你让人收拾一间偏房出来,一应物事,都要俱全。”
杏丫点点头,做事去了。
而且看起来对这种事情很娴熟的样子,叶归自也察觉到了,心里面颇不是滋味儿,一想到她曾经也把其他男人领回家过,他心底就一阵的发酸,他讨厌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所有觊觎她的男人。
凌云木偏头看着他道:“一起去看看?”
叶归乖巧的点了点头,极为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方才拿阴郁之色早已被他遮掩过去:“好啊。”
他笑起来很好看,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加上他一头蓬松卷曲的长发,让人很难对他不生好感。
凌云木笑了笑,与他一道前往大堂。
甫一进大堂,便见浮光靠坐在圈椅上,低着头垂着眸,仿若在打盹儿一般。
这乔宗主自打进来寒暄过后,便一直逮着她问东问西,说对她有眼缘,问她家在哪儿,父母是谁,芳龄几许,又问读过什么书,习过什么武,师从何人,去过哪些地方,为何来到崖州,可来过无影宗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不过浮光一向机警,又不愿对外多透露自己的信息,也都搪塞过去,实在搪塞不出来,便杜撰一个,也能骗得这宗主团团转。
后来宗主不依不饶,浮光索性打起了盹儿,只求他免开尊口。
这宗主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因着常年练武之故,身子骨自然要比寻常人结实硬朗些,白发也比同辈人要少些,自然样貌气色也更精神些,红润些。
在那岁月的痕迹下,隐约能窥得他年轻时的相貌,也是神采英拔,器宇轩昂,白骨似钢肉似铁。
圈椅上则斜靠着一位正值妙龄的女人,五官娇丽,衣着姣美,瓷白若羊脂玉的手臂上坠着轻薄的银纱,三千光润乌泽如黑玉的墨发披在肩头,如梦似幻,时不时瞥一眼乔宗主以及他对面的浮光,便又收回眼神。
除了眼波流转时透露出几分人间的生气,她简直像个瓷娃娃。
凌父凌母自不必多言,端坐堂上,时不时寒暄几句。
剩下的就是两个年轻男人,像是孪生子,虽气质不同,可五官却极其相似。
其中一个金冠玉带,自有贵胄气质,模样周正也是英英玉立,只是那举手投足之间,总带着点儿让人不快的傲慢,时常压着眉头像是谁都欠了二百五似的。
另一个衣着却是朴雅,看起来颇为绵善温厚,相比哥哥霸道骄矜,他的脸庞也因着其内敛的性子显得有些阴柔妖冶之气,像是怎么样都不会生气,会照顾纵容一切的人。
两兄弟的五官相近,脾性恰好相反,一个脸庞硬朗凛冽,一个轮廓温和可亲。却是打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二人看见凌云木时,俱是一愣,仿若早就见过,哦不,是日日见过但是存在感极低的人物。
但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啊呀,乔宗主,好久不见,实在是不知道乔宗主来了,若是知道,哪怕蹲坑蹲到一半也得麻溜的擦屁股回来啊。”
凌云木一进堂,银铃般的笑声便传到每个人的耳廓中,众人目光皆汇聚在她一人身上,自然,他身旁的叶归也遭殃似的受了众人的注目礼。
这孩子生得白净,受看,越瞧越好看,自是吸引了在做诸位女性的眼球。
尤其是那个容貌娇丽的女人,然而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