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两位哥哥抓住手腕,不让她动弹。
众人见凌云木踩着点儿出现,心头虽有些不忿,却也不敢声张出来,仍是笑脸相迎着:“凌家主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
凌云木笑了笑:“诸位久等了,怎地还没上菜?”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会等到现在?”钱落落气道。
一时之间,众人无言,两位哥哥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头道歉。
凌云木摆摆手,毫不在意:“小事而已,诸位落座。”
钱家与凌家是死对头,她姐姐便是因钱家难产而死。
她恨钱家要了她姐姐的命,她恨钱家甚至连姐姐的骨灰都不给她。
所以,她的憎恶落到实处,便是钱家诸人对她的察言观色,小心谨慎。
众人落座,凌云木与陆舒客,钱家家主,河家家主,丁家家主,辛家家主等几位坐着一张桌子上,其余亲眷则各自分散而坐,美酒佳肴,麟肝凤髓,自不必说。
说来这河家家主也是奇怪,按照崖州男人们的话来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总是手里拿着一张帕子,跟人说话的时候还含羞带怯的无助嘴巴,像什么样子。
不过碍于河家家主家境颇为殷实,世世代代盘踞于此,家中人丁兴旺,不少都是练家子,家里开赌坊的,还不止崖州一家。
再者,八年前他就和崖州知府有来往,如今更是在知府面前混个脸熟,更是为他这老大哥的形象镀上一层金光。
席间欢悦,饭席至一半,人群中不知是谁道了一句:“说来城府村那边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正在村里受审,审了约莫得有三日之久,想来也审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估计还要到县里来。”
这句话说的就颇为耐人寻味,甚至有挑拨之嫌,刹那间,喜气顿时消散。
到县里来,去何处审?
衙门,还是十二堂?
见两位正主都没吭声,人群中便有人接话道,像是故意激恼人一般:“听说是当家的打死了婆娘,啧啧啧。”
这宗案件,若去十二堂办,死刑无疑。
若是去衙门办,不过是关押上三五年,若认错态度端正,再交些个银钱,最多不过住上半年功夫。
提这件事的人,明摆着是别有用心,不过就是想看看日后做谁的走狗罢了。
说他们胆子大,也是大得很,敢公然挑衅她,说他们胆子小,也的确小得很,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那人见他们还是不吭声,便朗声大问在场诸位,众人皆高谈阔论起来,似乎人多力量大,他们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一时之间争论不休,可舆情风向却是实打实的朝陆舒客一边倒去。
凌云木朝他望过去,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
下一瞬,她便挪开了眼睛,观察着在场诸位,在心底暗暗记下。
他们莫非觉着来了个陆舒客,他们便能胡作非为,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把目光挪向说得最欢的钱家主,眼神一厉,抄起筷子擦着他有些发秃的头皮略过,直直插在距他裆部毫末之处,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吓得钱家家中那红豆大小的眼睛骤然变得似核桃大。
凌云木一脚踏在桌子上,吓得众人俱是一颤。
她身体微微前倾,眸光微眯,带了点儿要死人的节奏,这种眼神,是他们这些活在温堆儿里的有钱人最怕的。
“怎么,是过了太久的安生日子,忘了夜禁那些时候了,你们这些臭老鼠。”
此话一出,众人都若筛糠,濒死的带着些毒性的记忆一瞬间闪回,与其说是夜禁,不如说是夜杀时刻。
不过其中自也有胆子大的梗着脖子道:“你不能胡乱杀人。”
就见凌云木诡异一笑:“我何时杀过人?”
是,她“凌云木”从来没有杀过人,可是她手上却沾满了鲜血。
她忽而将目光瞥向陆舒客,他竟全然没有受到这种剑拔弩张气势的影响,反而一派闲适之态,只是那左边而袖子上有一坨黑,他似乎对这团黑很是苦恼。
“你们若是觉着有陆大人,便可以骑在本姑娘头上放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说着,她将踩在桌子上的脚拿开,原本该是气派上位十足的动作,凌云木莫名一顿,抬起的脚又缓缓放了回去。
妈的,脚抽筋了。
她脸上闪现出一抹极其复杂又带着些陶醉的神情,脚背一抽一抽的痛,差点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痛也得忍着!
这,就是女人的面子!
凌云木佯装扶额,实际上是借助这样的死角偷瞄一下众人的各色神态,见没人发现异常,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个赞。
不愧是我。
凌云木脚经常抽筋,抽抽筋抽习惯了,竟能觉出一种苏爽来,她脚趾蜷缩着,面不改色的把脚放了下来,背着手朝着他们绕了一圈儿,等着抽筋的不适感渐渐下来,口中依旧不饶人:
“狗都知道对主子忠心耿耿,在坐的为人者怎地连条狗都不如,瞧着旁人溜溜手里的狗骨头,就巴巴尔的凑上前来摇尾乞怜?一群蠢物。”
说到最后时候,她声音愈发寒上几分。
被一个妇道人家当众羞辱,他们的男儿心受到极大打击,却是个个敢怒不敢言,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脸绷得比穷人家的钱袋子还要紧。
这些人欺软怕硬,没一个好东西,像是讨人厌的鬣狗,这儿啃一下,那儿咬一口,管你是贵是贫,管你是七十老叟亦或是初生孺子,要想尽办法绞尽脑汁捞上一点儿。
这样的人,和他们讲道理,讲情怀是说不通的。
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以暴制暴,以人类最粗犷的动作遏住他们的命脉。
一旦稍有分神,他们便暴露那不可一世实际上啥也不是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