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侧头,饶有兴致道:“给你看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望向他那熟识的侧脸,凌云木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了一瞬,紧接着仿若是被他那身火红的衣裳烫到一般连忙松开手,有些发窘的干笑一声。
“玉,玉师父?”
“怎么是你?”
“玉师父的臀翘还是陆大人的臀翘?”玉长卿理理衣衫,走近拍拍她的脑袋。
凌云木尴尬的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或者重新滚到娘胎里去,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抱歉。”
“哦哟~这可真是稀罕啊,为师有生之年竟能听到你一声道歉,真是死也无憾了。”玉长卿一边儿绕着她踱步一边儿夸大其词的打趣道。
凌云木眉头微皱,被他这样揶揄有些气恼:“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玉长卿轻笑一声,眼角眉梢晕开一抹促狭的笑意,颇像是一只狡猾狐狸:“你怎么跟那些臭男人一样,一身惹人厌的男人味儿?”
“你才一身男人味儿。”凌云木翻了个白眼儿,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侮辱。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你教我的吗?”她双臂环胸,撇撇嘴。
玉长卿:“那你见为师说的是什么话?”
凌云木耸耸肩,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玉师父放浪形骸,徒儿也是投其所好,谨遵教诲,学以致用罢了。”
瞧瞧,黑的能给她说成白的,明明做出这般恬不知耻的行径,还大言不惭的说是谨遵教诲。
玉长卿:“那这么说来为师还得谢谢你的这份‘惊喜’了?”
凌云木:“不谢。”
“徒儿如此尊师重教,不如玉师父告诉你冰蝉师父,让她也高兴一番如何?”
“冰蝉师父可不会在意,你在外面乱搞,她也没说什么不是?”
是的,没错。
凌云木眼前的这位玉师父玉长卿,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浪子,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玉长卿:“那可不一样,我与她各取所需罢了。”
凌云木点点头:“哦。”
冰蝉师父生于等级森严的门阀武将世家,原名原姓不详。
其家世在前朝占有重要一席之地,后来昭朝内乱,大晟朝趁势安插细作、贿赂大臣搅弄风云,短短几十年间取而代之。
冰蝉亲眼目睹何为政权交替,亲眼目睹如铁壁城墙般不容置疑的权威是如何被铁骑碾为齑粉龟裂。
亲眼目睹平日高高在上、说一不二、威重令行到极尽权威之能的父亲是如何为苟活性命屈膝下跪,又是如何被敌人无情羞辱仍然忍气吞声。
她当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同情与哀恸,而是震惊。
原来一切都可以被打破。
这也是她收她为徒后告诉她的第一句话,第一件关于她的往事。
后来冰蝉师父继续拜师学武,因为基础扎实,机遇又颇丰,故而拜师不成问题。
关于太师父,冰蝉师父并没有过多提及,只说她因循守旧陈陈相因,见她年岁到了婚嫁之时,决意与她寻一门好亲事。
冰蝉师父当时并无成婚打算,又拗不过太师父,就在她以为要被世俗教条约束一辈子的时候,他碰见了玉长卿。
真是天可怜见。
那人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除了那张脸和说讨女人欢心的话,简直一无是处。
不过在冰蝉师父眼里,他还有一处可取之处,便是他也不乐意受束缚,最要紧的是,他惹事,不会牵连到她,饶是他在外头拈花惹草染上多深多腻的脂粉味儿,回家之前保准弄得干干净净。
这倒也不是因为此人道德感强,实在是他缺钱。
而冰蝉师父富得流油。
俗话说筛子存不住水,浪子存不住金银,他日日缺钱,月月拮据,冰蝉便是他的身家性命,早在成婚前便将她的喜好脾性摸的滚瓜烂熟。
伤心时递纸,洗脚时端水,失眠时哄睡,诸如此类,保准伺候的妥妥帖帖。
玉长卿摸摸下巴,一脸欠揍的笑:“不过她不管我,可不代表不管你。”
凌云木:“……”
玉长卿: “你可是她的亲传徒儿啊。”
凌云木:“那我就告诉师父你存私房钱。”
玉长卿:“……”
“算了,扯平,就当是被你白摸了,送福利。”
凌云木心头不悦,却不想再多说,毕竟刚刚她的行为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揩油。
要是闹到冰蝉师父那儿去……
怎么想都很奇怪,很尴尬吧。
凌云木:“你来这儿干什么?”
玉长卿走到一张太师椅前潇洒落座,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扶手:“怎么,不欢迎?”
“我说你来这个客栈干什么?”凌云木不耐的重复一遍。
“哦,这个啊,路上看见你,就跟过来咯。”
凌云木没想到会是这个由头,有些狐疑:“就这?”
玉长卿故意逗弄道:“不然呢?我原以为你是要私会情郎的,谁知是抓人来了。”
就在这时,屋门再一次被人惊慌推开,开门的一瞬间凌云木拽着玉长卿躲在一旁的柜子里。
似乎是因着她动作太快又太急之故,咚的一声,玉长卿磕到后脑勺,火辣辣的疼,正要张口喊屈时,凌云木铁钳一般紧紧捂住他的口鼻,全然不顾他的死活。
蓄意杀人啊这是。
弑师,罪加一等。
玉长卿一口恶狠狠的咬下去,凌云木吃痛下意识松开手,下意识欲轻呼出声,玉长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牢牢捂住她的口鼻
杀徒啊。
凌云木一个辣手摧花。
玉长卿咬牙闷哼:“小没良心的,你想让你冰婵师父绝后啊。”
凌云木故作惊讶,捂住胸口一脸歉意,可是说的话却让人感受到深深的冒犯:“那里真的好脆弱啊。”
玉长卿:“……”
门被人轻轻的,紧紧的,死死的关住。
凌云木透过柜子上细小的镂空看清来者时,眼中划过一抹肉眼可见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