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蹲下赶紧将落溪怀抱起,发现那箭支的样子非常奇特,只在一瞬间,落溪就已经格外虚弱,脸色十分苍白,眼皮沉的想要马上合起来,立马睡去。箭矢穿进之地,黑红的血液已经将衣服渗透,血腥味也格外难闻刺鼻,云澈马上意识到,这支箭是有毒的。一般的箭对练武之人并不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想必是这支箭上的毒,是分量极足的毒。
云澈眼看着落溪已经昏昏欲睡,瘦小的身体在怀里战栗,唇上也已经毫无血色,想起来刚刚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少女,此刻像是坠入了万丈冰窟,适才她的眼睛里还有满天星辉,此刻却紧闭双眼眉头紧蹙,适才她还顾盼嫣然,此刻却苍白死寂毫无生机。雪依然很大,落在她的睫毛上、闭上的眼睛上、苍白的脸庞上、殷红的伤口上...但落溪此刻好像毫无感觉了。
在战场上见惯了铁血将士的生死伤残,多数的死亡和血泪并不能让他慌乱,但此时,一个纤弱如玉的女子躺在自己的怀里,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他慌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云澈已经顾不上去想究竟是谁下这么狠的手,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他用一手臂托着落溪,另一只手却无所适从地不知道该如何去施救,他低声唤道:“落溪,落溪,快醒醒,快醒醒...”但是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云澈突然回过神来,赶紧用闲着的一只手臂掏出腰间的一个琉璃瓶,这还是落溪救魏帝的那瓶药,他打开瓶子,犹豫了一下,但是又迅速倒出一粒,放入落溪的口中。然后立马对在此刻查验刺客的逸风大声唤道:“逸风,快,快回府,让王军医赶紧过来,”而后抱起落溪疾步如飞。
逸风赶紧转过身来,跑过来才发现落溪伤重至此,“府上的大夫怎么样?去请王军医怕是要耽搁时候。我那边还...今晚公子安排的府里的事情...要不我赶紧让清河卫过去请”随他们行军的军医此时不在府上,都在偏远的校场。
“让你去你就去,军营你熟,你亲自速速去!吩咐人已经来不及了!其他事先不管!”云澈语气带着少有的急躁。
逸风领命飞速离去。
——
清王府
云澈一手抱着落溪疾步而走,放进了自己的房中,一边和身边的人交代:“再去宫里,请御医!”
当医官赶到,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在雪窖冰天的天气里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跟随军队行军多年的医官告知,箭上的毒应是来自于北面旷野之地,拔剑的时候才发现这箭矢头部以下还有逆向的细钩,如果没有多年经验的伤口处理经验和涉猎医术的医官,根本就无法处理这种棘手的毒箭伤口。
是夜,除了云澈的碧山院彻夜明亮,王府里悄然无声。
做好凝血止痛的前续准备,军医开始拔掉那支带有逆向细钩的毒箭,连肉带血模糊拔出的时候,伤口已经比肉眼看到的大了几圈,汩汩流出的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当白色的巾布擦拭过伤口洗出一盆一盆血水,在场的人都屏气静神,只害怕这血已经是瘦弱少女的全身精血,半个时辰的处理,军医擦着额头的汗,长吁一口,半天道:“姑娘体内有一股力道护住了心脉,也阻止了毒性的肆虐扩散,纵然失血过多,却无碍生命,只要尽快找到解药,解了毒,再好生将养几个月,就能恢复了。”
云澈听罢,知道是落溪随身携带的琉璃瓶里的药丸再次起到了作用。他看着床榻上的少女,她自己不知,嫣然一笑的时候有倾城绝色之美,如今被一支毒箭,从单薄的体内连根拔起的时候,她在昏睡中眉头紧皱双拳紧握却没有叫苦一声的样子也是如此让人心痛牵挂。此刻不管她是谁,她都是值得相交、佩服的女子。
他将琉璃瓶的药丸给伴随行军多年的军医看,“应是它,起了作用。你看看它是什么药?”军医触闻观察半天,只缓缓道:“少时,曾随父亲行医西北之地,曾见过梅谷有医者研制出还灵之药,可在急难中挡住一劫,但是研制十分麻烦,因此极为珍贵,应是为梅谷谷主保管,颜色气味似有相似,但梅谷陨了多年,应该...。”接着又闻了闻,“恕属下眼拙,医术不精,还是不能确定此为何方灵药。”
云澈拿着药瓶,看着里面仅剩的一粒药丸,若有所思。
......
——
像是清晨的第一缕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温柔地倾斜,晨曦微光,和着暖炉的温热气息,让落溪不舍得的缓缓睁开眼,想必是真的睡足了的。
眼前不是空寂的房梁,身下不是硬硬的竹床,透过光影稀疏的天青色暮云纱帐,落溪隐约看到了云顶檀木梁,侧旁水晶玉璧灯,帐上绣有洒珠银线海棠花。落溪只觉恍如隔世,眼前的一切熟悉又恍惚,似乎听到床边有一位母亲低低而又温柔的呼唤,遥远遥远,不知真假,内心酸涩无比,好似自己曾经拥有过这锦华玉室,温柔慈母,眼角竟然有温润的眼泪溢出不止,如同湖泊满了水,涌向大海,心境像是心疼了很久,思念了很久,痛苦了很久,等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等待...
不知沉浸在恍惚中过了多久。
当暖风携过海极之香,熟悉的花香味让落溪终于猛的一惊,刚刚那些定是梦,眼前出现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睡在自己整日洒扫清理的王爷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