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温雅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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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在大街上,看着温暖四溢的街灯,看着街上喜庆的笑脸,落溪心里有些怅然。其实,落溪对苏和从不拒绝的表现,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内心会有暖意涌动。从小到大,她总是如履薄冰,没有人会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也不会有人真正把她的要求看作第一位,当然,她也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提出要求。
但是这短短的半日时间,落溪从苏和身上得到了“从不说不”的享受,她在一瞬间会飘飘然,想要一直依赖这种享受,可是她知道她不该有这种想法,她的身份,她的任务,让她和一切温暖都终将是擦肩而过,既然不能长久,何必要学会享受,去适应呢?将来换来的就是怨怼,就是疼痛,就像小时候她表现好了,剑术过关了,诗词背的熟了...姑姑会给她讲很多温暖的话,会对她和颜悦色,会让花爷爷给她做好吃的,可是这些并不长久,因为更多时候,她必须一个人去孤独地面对练不完的箭,抄不完的字,当她有了期待,她就会很失望,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怨;比如她这些年,相信过乞丐,给了钱然后他们又去招摇撞骗,人心总是难以相信;再比如说遇到了高汐蓁,遇到了云澈,他们对她都还不错,可是她永远无法对他们交付真心,因为她的命运就是秘密,每当她得到一些关爱的时候,她就想永远拥有,可是她想到她终究会离开,甚至当他们知道她一直有这么多秘密以后,也一定会远离她,她便开始对每个关心都带着怀疑和失去的心情,久而久之,她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和温暖,不管是真是假。所以不论何时,一定要告诉自己,不能长久得到的东西,宁可从来都不去真正获得过,哪怕得到了,也要告诉自己那并不是真心的,这样就不会傻傻地还去等下一次,下一个了。
“在想什么呢?”苏和问道。
落溪收回凌乱的思绪,“哦...在想那些主战派为何一定要打仗呢?如此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不好吗?”落溪答道,回过头去看向身后,身后人潮如织,落溪总觉后面有人跟着,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因为他们自己有比让百姓安居乐业,更重要的事。”苏和语气也低沉了不少,接着道:“你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二人便看到,灯火阑珊处,有翩翩公子暗夜不染,清辉满溢,自人群之中卓然而来,天青色长衫上有墨色长发随夜风翻飞,清冷出尘的气质和万家灯火天然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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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云澈走近。
“公子”落溪屈身。
“你是越发胆大了。”云澈冷冷说道。
“落溪,还不赶紧跟公子说说今日为何没有练箭。”逸风赶紧跟落溪使了个眼色。
“哦...我今日,问了晴湖,逸风大人和公子出门了,我...”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云澈还是没有放过落溪。
落溪正要解释,苏和抢先说道:“云大将军,何必刁难落溪姑娘呢?如今她是我向大魏陛下求娶的和亲王妃。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和我说便是。”
“我府上的人,不劳烦苏和王子费心,今日面圣,陛下有意替换去北然和亲的女子,估计我家落溪没有当王妃的命。”云澈说道。
“本人没有在场,贵国就私自更改和亲人选,这是大魏的待客之道?”苏和显然是被激怒了。
“我大魏向来就没有和外邦和亲的历史,要么战,要么抗,从不会用自己的女人去换取和平,如果不是贵邦诚意要求和亲,想要永缔联姻,又怎么会有和亲这项议程呢?答应和亲已是我大魏最大的诚意,如今陛下换一个和亲人选,无任何不妥不礼之处。”云澈也并无退让,似乎还有压倒之势。
上次两人还在饭桌上相谈甚欢,谈到对于战事和平的见解,好似意犹未尽,今日怎么言语之间满是火药的味道呢?落溪实在不敢想,难道是因为自己?自己定然不会有这样的分量让两国如此尊贵的贵人言诛语伐,定然是因二人立场不同,战场上也是劲敌,此时只是找到一个理由互相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已。
“既然如此,我看我们这和谈,应该要重新商谈了?”苏和抑住刚刚的怒气,低头弹了弹了自己的衣袖,一抹笑意竟像是弯刀入夜。
“王子殿下,公子,”落溪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稳稳行了一礼,沉吟道:“二位在战场上的雄风英姿,传遍九州大地,二人智计过人也非常人可及,但是今日这般,竟然糊涂到,用如此稚拙的争执,正中他人下怀?”
落溪眼睛里的星,明亮且恒定,让人看到坚毅的力量,她的话稳稳出口,却掷地有声,二人瞬间被她的话带入如今局势:
如今,主战派正等着他们嫌隙间生,这和谈便不用再提了。最后云澈苏和迎战,大魏江山,北然版图都将牢入谁手呢?背后是谁会掌管朝堂风云,让他们无法抽身力挽狂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究竟和和谈有没有关系?”落溪撂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开心地朝前走了两步:“那边真热闹,大家去看看吧。”
周围的人群川流不息,周边的嘈杂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