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多少?”刘氏攥紧手中的帕子,沉声问道。
不料梁照儿却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朱唇轻吐,“五两,就要五两。”
这下轮到刘氏惊讶了,她本以为梁照儿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只要五两银子。
庄嬷嬷得了刘氏的示意,转身进了里屋,从多宝架上捧了一只梨花木的匣子出来,从里头取了个荷包塞到梁照儿手上。
“我的户籍和路引还劳烦大娘子还我。”梁照儿行了个拱手礼,说道。
刘氏轻点头颅,高傲地说:“给你就是,不过你自个儿说过的话可别忘了才好。”
梁照儿冷笑一声,直言不讳说:“还请大娘子放心,来日在大街上遇着了,我只把自己当个瞎子,瞧也不往旁边瞧一眼!”
当梁照儿拿到自己的户籍和路引时,手忍不住地颤抖。穿过来也有小半年了,如今这条命才算自己能真正做主了。
她东西少,除了进崔家前的那身破布衣裳,包袱里装的只有嫁进崔家后,崔老爷命人给她做的一身衣裳,和一对耳坠子。
梁照儿掂了掂荷包,除去那五两银子,再加上她平日里攒的月例银子,目前手中足足有六两银子。这个时代一斗米三四文钱,六两银子按最低六千文算,能买一千五百多斗米,足够一个普通家庭数年的口粮。
即便算上其他开销,也够一家人生活大半年了。
第二日,梁照儿背着包袱从右边的角门出了崔府,玉梳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玉梳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说:“我让张虎去找牙人替娘子问房子的事了,只是没那么快有消息,娘子若不嫌弃先住在城北明教巷我娘家屋里头,只当歇歇脚。”
梁照儿自是无有不肯的,她和煦笑着说:“麻烦你了。”
二人正叙着话,张虎就将驴车赶了过来,他憨笑着说:“玉梳,驴车我还是借的隔壁贺大娘的,到了巷子口她家喜郎还在那儿等着收车。宅子里头事忙,我不好在外头久待。”
玉梳红着脸说了句“谢谢”,张虎一步三回头又地进了崔家。虽说本朝风气没那么严,允许定婚男女婚前接触,可大剌剌地一同赶车上街还是少见的。
临走前,梁照儿在角门前跪下,冲着正院的方向给崔老爷磕了个头。
不管怎么说,因为给崔老爷冲喜,她才能逃离舅舅家,在崔家的日子没人打她,能吃饱饭、也能穿上件合身的衣服了。
玉梳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往后的日子就全凭自己了。”
梁照儿跟着玉梳上了车,驴车压在石板路上随着凹凸不平的石头一路颠簸,坐了不一会儿腿便被震的有些发麻发热。
驴车到了明教巷前时,贺喜郎已经在那儿候着了。他正低着头来回踱步,见玉梳下来了连忙迎上去,“玉梳姊回来了。”
玉梳点了点头,帮着贺喜郎将驴子下了车套,贺喜郎又问:“不是说你做事的那户人家出了丧,可从席面上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这样的话也是能混说的?”玉梳拧着贺喜郎的耳朵朝前走去。
贺喜郎刚满十岁,正是歇不住的年纪,被玉梳教训了一顿后还不老实,又问个不停,“这位姊姊又是哪来的神仙人物,怎么有空到咱们这儿做客?”
还不等梁照儿回话,贺喜郎又被肆铺的吆喝声吸引了注意。
明教巷尽头有家店铺卖炊饼的,近来很是受附近街坊的欢迎。贺喜郎抖了抖口袋里的几文钱,一溜烟儿地朝铺子跑去,嘴里还喊道:“我娘正在你家同关大娘说话呢!”
玉梳应了一声,领着梁照儿停在了一处敞开的青色小门前,笑着说:“就是这了,我本姓郑,方才喜郎说的郑家的正是我老子娘,你叫她关大娘就成。”
梁照儿跟着玉梳进去,里头有两栋小房,后头有一扇如意门连着旁边的人家。两栋小房之间离得近,占地面积不算大。
郑家收拾的干净,屋前扯了一长根竹竿晾衣裳,右边摆了一只大水缸,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二人刚一进去,关大娘就放下手中的甜瓜子上去迎,“桌子上有才从井里头捞上来冰好的果子,快去尝尝。”
玉梳应了一声,引着梁照儿见了关大娘的和贺家的。
关大娘已经听玉梳说了梁照儿的事情。毕竟梁照儿新死了丈夫,还算在热孝里,堂而皇之地住进来惹得她心中有几分不悦。
不过玉梳说了只是暂住,等租赁了房子就好了,再加上关大娘也同情梁照儿的遭遇,便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这屋子大半都是玉梳去崔家做丫头攒下来的银子置办的,关大娘也不好说些什么。
贺家的好奇面前面生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郑家的,这位小娘子是?”
“我娘家远房侄女,来寻个活做。”这个时间点特殊,梁照儿的身份不好直言,关大娘随口打了个晃子。
梁照儿听得玉梳给她介绍,抬头看向贺家的,笑眯眯地说:“见过贺家娘子,倒是我扰了你们叙话。”
贺家的连忙摆了摆手,“总不过是闲话家常,你们忙,我也该回去了。”
她出了门,拎上蹲在街边吃炊饼的贺喜郎骂了两句,“就知道吃,一点脑子也不长!你今日的功课做好了没,仔细你爹回来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