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李鸿包着一堆图纸进来了,连声说:“方才可有两位气质不凡的官人进来了?瞧着他们的车马都在外头。”
梁照儿见是李鸿,连忙将大黄放下起身道:“有的呀,李官人,瞧着都是大人物哩!”
她替李鸿束了伞放在一边,又引着他进去。李鸿对着面前的两位贵人道:“是下官来迟了。”
梁照儿心下一惊,今日这食肆也算是蓬荜生辉。李鸿本就是州衙里头的官吏,能被他称为上官的人,只怕已是平民百姓能见到的最顶层人士了。
她不敢多待,唯恐触了贵人眉头,连忙退了出去。
临走前,梁照儿被叫住。韩知州说:“再拿个碗进来。”
她应了一声,即刻照做。
四人喝了一口姜茶,皆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鸿扭头对着梁照儿说:“娘子可上些拿手的吃食来,也好叫咱们尝尝鲜。”
梁照儿抿嘴笑着说:“那便拣您爱吃的热干面上罢。”
李鸿觑了韩知州一眼,又想到自己才上任没几天,便在大领导面前丢了脸,面上立刻通红一片。
他将事情自嘲般地讲与韩知州听,博得知州哈哈一笑说:“我记起来了。”
王通判摇了摇头,指着李鸿无奈地说:“你也算是成了名,樊川现在看见个人恨不得就要掰过来瞧瞧人家的仪容是否整洁。”
李鸿嘴上虽说着“下官不敢”,心里却喜滋滋的,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便拉近了同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距离,合算。
“想来娘子这儿的吃食有独到之处,一样上些来罢,正好我今日也还未用早膳,肚子正抗议呢。”韩知州说道。
梁照儿自是再欢喜不过地应下了,赶忙出去预备,小厮同她一道出门也在包厢外头守着。
李鸿见屋内闲杂人等都离开了,将怀里的图纸铺开,“所幸雨水没沾湿图纸,二位上官请看,这正是瓜洲港附近桥梁和道路的图纸。”
几人对瓜州港和渡口附近的情形一一分析后,王通判又问:“如今州府内的工匠有几何?”
李鸿依次对答:“都作院有十三所,每所工匠三百人左右。”
韩知州点了点头,“工匠数量倒不算少,不过重修瓜州港是朝廷派下来的一件大事,为了和润州那边的新港接上。”
“下官以为届时可以征调民夫,附近县镇能人异士不再少数。”李鸿思忖片刻说道。
王通判笑着说:“你虽上任不久,对分内之事却很清楚,不错。”
李鸿得了王通判的赞赏,立刻起身躬身道:“通判谬赞。”
韩知州鲜少说虚言,只说:“待会雨势小些,还是要去渡口边上仔细瞧瞧。”
听闻韩知州如此说,二人皆起身恭敬应是。
恰巧此刻梁照儿打了竹帘侧身进来,将吃食依次放在圆桌上。她做了红丝馎饦、梅花汤饼、定胜糕、热干面和羊肉胡饼。
众人停下讨论,皆注目看向桌上的吃食。
李鸿指着热干面无奈说:“还记着第一次吃有些吃不惯,可后来吃多了倒离不开了,有时半夜饿得不行了就想吃这个。”
他这话说的风趣,无形之中也拉高了众人的期待。等着韩知州先动筷后,余下的人才纷纷动了起来。
韩知州祖籍在北方,热干面的接受度其高。王通判倒一般,连说有些干噎得慌。
餍足后,韩知州抬手用了一旁跟着呈上来的沉香饮子,叹道:“果真不错,哪怕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大郎来,也挑不出毛病。”
王通判听见他又提起韩景彦会心一笑,知州为人很是谦逊可对自家儿子却时常满口.交赞。身为他的同僚,王通判每日听他炫耀自家孩子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子。
他从韩知州的口中已经得知了韩景彦是何时出生、何时会走路,又是何时会写字的。
甚至连韩景彦的学习进度他都了如指掌。
“我记着景哥儿前不久才下场考试了吧?想来放榜的时间也快到了。”王通判随口问道。
韩知州正想找人聊此事,他按耐住内心的激动,说道:“正是,也不知此番能否考中。”
王通判笑着说:“稚圭兄的担忧可是过了,景哥儿天资聪颖,又得你亲自教导,哪有不中的道理。”
“哪里,哪里。”
韩知州笑得嘴都合不拢,却仍谦虚道。
梁照儿听见屋子里头谈到了整修港口一事便暗暗记下了。这是不可多得的信息差,无论古代现代,做生意之人想要成功都得踩在风口上。
港口开发不失为一个机遇。
修建时不少工匠民夫应征而来,衣食住行都是再基本不过的开销,她这临街的食肆不怕没得赚。
这般想着,她这几日卖胡饼都更有了几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