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梳朝里头一望,笑着说:“您来得巧,刚好剩下一间满庭芳,我这就叫人引您过去。”
她抬手唤来了燕环,只见燕环娇娆地扭身走了过来,柔声见过阳知州。
玉梳小声道:“跟你讲了多少次,咱们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是在翠袖坊哩。”
“我省得了,一时半会难得改过来呀,”燕环又对阳知州道,“客官这边请。”
阳知州吓得一激灵,他这辈子洁身自好,还没怎么去过秦楼楚馆,鲜少见到燕环这种脂粉气重的女子。他感觉被自家倒霉学生骗了,这店真的是正经店吗?
燕环引着他到了满庭芳门口,将门一推,“客官您瞧,虽说这房间小了点么,可景致真真是好极了呀,外头就是江水,不要太有雅性了!”
阳知州点了点头,包厢名和外头的景色都尽展江南烟水柔情。
他又问:“借问娘子,翠袖坊朝何处去?听说如今扬州城里的红姑最善唱曲,在下也想去一饱耳福。”
燕环不屑道:“红姑么,原先我在的时候哪还轮得到她!嗓子条件也就一般般,没变声前粗声粗气的,还赶不上我三分。”
见梁照儿进来了,燕环又转身出去接待其他客人。
“奴便是这如意馆的掌柜,不知您所谓何事?”梁照儿笑着提了一壶茶替阳知州倒上。
阳知州观这女子虽不是一等一出挑的美人,但身上却自有一股姿态让人见之难忘。只见她眉宇间宜喜宜嗔,十分鲜活,身姿挺拔,更显精神。
他答道:“某听启旸所说,此处膳食鲜美,恰逢有机会来扬州,便想来试试。”
梁照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方才被沈度那么一说,害她也担心起此人莫不是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如今见是蔡宣季熟识之人,心总算放下了半分。
她道:“您既与蔡郎君交往,想必也是人品贵重之人。请您稍候片刻,我去取册子来,尽管拣些爱吃的点上,厨房马上就给您送上来。”
阳知州见她处事妥帖得当,面上笑意更深三分,“劳烦掌柜的。”
梁照儿出去拿菜单时,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他说:“排了好一阵才买上,您快尝尝罢,冷了就不好吃了。”
老管家又想起在油锅前炸胡饼的那位冷面郎君,下筷那叫一个快准狠,背后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阳知州问:“你怎么了?”
老管家摇头,“没...没事。”
阳知州又说:“这里没旁人,你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坐下一起吃罢。”
老管家头摇得更厉害,“多谢主人,老奴站在边上就行。”
阳知州拗不过老管家,只得接过那胡饼大快朵颐起来。胡饼汁水充沛,外壳酥脆,双重滋味在口腔之中撞了个满怀,不愧是这么多老百姓排队也要买来吃的。
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接过梁照儿递过来的册子,心中更多了几分期待。
翻开那册子一看,里头的菜名通俗易懂,没起那些从名字上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食材做的菜名。部分菜品前头画了一个叉,阳知州指着那叉问:“为何这道菜前头有一个叉?”
梁照儿瞧见那叉便来气,昨日她让沈度和李瘸子去将从渔船上订的几样河鲜拿回来,结果两个和尚抬水,水洒了一地,损失了大半食材。她又不想弄些残次品来糊弄食客,只得暂且先不提供用这几种食材做的菜。
“今日没寻摸到好的食材,若是您在扬州城里停留的日子多些,下次来保准让您吃到。”梁照儿赔笑说。
阳知州点了点头,不错,不以次充好,倒是个实心的店家。
他翻到后面,如意馆趁春日新推出了几道时令菜,上头写着三个大字,春日宴。
阳知州指了指这一页,“这一页的都上上来罢。”
梁照儿点了点头,伸手将那册子接过夹在腋下,“您且坐坐,稍后便来。”
她一出门便见沈度站在门口,梁照儿道:“倒不是同行,说是蔡郎君熟识的人。”
沈度仍是满脸怀疑:“认识蔡宣季的人可不少,各个来了都说认识,再一问都只是听说过。近些时候,这条街和后面那条街不少食肆都派了探子来打探,小心些总没错。”
梁照儿闻言也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错,去告诉李瘸子被一桌春日宴上来,糕点便换成碧涧豆儿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