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解开人妖契约就这么重要是吗?就这么想和老子撇清干系?有命定的道侣又如何?老子一定要让你知道,这个世上,谁才是和你羁绊最深,和你同命共生的那个人。
接下来,他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银彧徘徊天机泉眼之外已有几天,离珠好像在学琴,时而声音古怪的很,时而却是很好听,尤其是合上箫声的时候。
他去而复返,多日没见离珠,回来就看到如此和谐默契的场景。
他观察了好几天,越想越觉得两人有什么,难道是离珠那日经过他的指点,突然开了窍?
反复揣摩,好像自己的大计,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若离珠成功把怀岁挽勾搭走了,鹿致身边羁绊最深最值得在意的人,不久只剩下自己了吗?
他兴致勃勃的拉着鹿致前来看戏。
鹿致却在泉池前驻足不动。
“他不是美人将来的道侣吗?”银彧瞧着鹿致丝毫没有怒气冲冲冲上去质问的表示,“你的道侣,竟然背着美人,和别的小姑娘眉来眼去的,美人难道不嫉妒?”
鹿致摇头,莫名其妙。
银彧继续试探,“你听这琴箫之间,多有默契,俗话说乐由心生,奏乐的人必须心意互通才能做到。”
鹿致更加不解,“怀岁挽是临江宗大师兄,离珠是他的师妹,师兄指点师妹琴曲技艺,最为寻常不过,我为何要嫉妒?”
“她们明明是琴箫合奏,默契十足,哪里像是仅仅指点技艺这么简单?况且她们在这泉洞,孤男寡女一起住了这么久,所谓日久生情,说不定,早就干柴烈火,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呢。”
他兴致勃勃的要冲上去见证八卦,却被鹿致一把拉住衣领,拽了回来。
“你干嘛?”
“过会儿再进去,”鹿致听着合奏曲子好听,不愿打断,才站在原处不动。
琴曲让她这几日烦躁的心绪,慢慢安静下来。
“美人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啊?”银彧见鹿致冷淡如初的表情,“美人既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和他结为道侣?”
“谁说我不喜欢怀岁挽?”鹿致想好好听个曲子,奈何烦人的大妖嗡嗡个不停。
银彧好笑,“美人当然不喜欢他,要是喜欢他,美人现在就不是站在这儿听曲子,而是直接抽剑砍过去。”
“就算比试,也不能偷袭,何况怀岁挽有伤在身,我也不会趁人之危,”鹿致正经道,“你匆匆带我来此,就是为了让我听他们合奏曲子吗?”
“老子……”银彧闷笑两声,他已知晓鹿致的答案。
仙门弟子,压根就不明白道侣意味着什么。
他也完全无需计较眼前这个除了会吹箫,从头到脚一点也比不上他的男子,不过是区区一个道侣身份,将来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银彧从旁边杂草堆里顺手揪了一把毛绒花,“我见美人这几天烦闷,似乎遇上了难题,我自知学识有限,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带美人出来散散心。”
说着,他将红红的毛绒花递到鹿致面前,“花赠美人,这是我的心意。”
鹿致早就习惯了银彧对她的一口一个美人的称呼,这大妖失踪了几天,回来之后,就好像变得怪怪的。
比如现在。
难道银彧也知道了?
可银彧若是知道了妖奴契约的解除意味着什么,为何不一走了之,逃之夭夭,却又去而复返,还折返回琼玉宗?
鹿致不久前,终于找到了三千年前人皇古书中遗留下的零星记载。百年前被宗禹祖师废除的妖奴契约,的确存有解法。虽不知师尊为何瞒着她,告诉她妖奴契约无解,但妖奴契约,只要妖主想,只要一个法阵,的的确确是可以随时解除的。
可妖奴契约一旦解除,妖奴必死。
她若想解除了妖奴契约,眼前捧着花给她的妖族,就会灰飞烟灭,于世间消失。
七宗弟子,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她万不该生出对赤火妖的怜悯。
可她却迟迟没有动作,反复纠结,该不该与师尊请示解除驭妖契约的阵法,甚至寄希望于银彧失踪之后,不要再回来。
可银彧还是回来了。
银彧就知道,鹿致不会轻易接他的捧花。但他是个万事不上心,一旦有上心的事,就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绝不会轻易退缩。
鹿致只觉一丝妖气混杂于仙山清气之中,毛绒花刹那碎散开,如飘雪洋洋洒洒轻缓落下,她和银彧,就身处一片通红的花瓣之海中。
她看着银彧,勾起那邪魅的唇角,伸手捉住她眼前一片飘落的花瓣,在鼻尖闻了一下,“美人,现在可是心情好了些?”
他虽是赤火妖,但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就像离珠,半身为妖,却从未行过恶事,怀岁挽也从没在意过离珠的半妖血脉。
七宗斩妖除魔,斩的是恶妖,除的是邪魔。
鹿致这几日的纠结,随着琴箫相合的乐曲,飘落的花瓣,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