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撑一会儿,只要再撑一会儿……鹿致生出念想,要保护好银彧,决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怎么回事!”
“你们看鹿致师姐!”
“那是……那是什么……”
“是……是妖族的角……只有妖族才会长角……”
念生大喝,“鹿致,她竟是妖族!”
鹿致无暇顾及阵外仙门弟子的惶恐,锁链似乎比方才更生力道,她的心丹之力,好像也凭空生出了不少。
只是这源于她心丹之力,似乎与往常不一样。
妖力。
怎么会?
鹿致难以置信,她的心丹怎么会生出妖力?晃神的功夫,锁链瞬间扣住了鹿致的一只手。
“美人!”
“走,”鹿致思索不及,另一只手,也被锁链紧紧缠住,她动弹不得,好在光剑一半已经在阵外,只要再有半分,银彧就能离开缚妖阵。
铁链源源不断的吸收她的力气,她双眸逐渐失去颜色,终究闭眸沉沉睡去。
银彧眼见鹿致被铁链一条又一条的缠住,可人定在光剑上动弹不得。突如其来的愤怒和痛苦充斥全身。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过在意的女子,可他才刚刚明白自己懵懂的心意,想把自己的喜欢付诸实践,想人妖契约一辈子也别解开,就被这些正邪不分的七宗长老逼的永别。
他仿佛听见有铃铛的声响,可心铃明明已经失去了仙宝之能,成了个普通铃铛,他低头一望,心铃竟脱开细绳,从腰间向上飘到他的妖丹之处,刹那光芒刺眼,心铃消失,没入了他的身体中。
妖丹凝聚妖力,银彧脚底一滑,从光剑摔落下来。
他能动了?
一条锁链感受到周边异动,向他袭来,银彧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相碰之时,火焰自他手掌燃起,从头至尾,将锁链烧尽。
银彧突然又能用赤火,妖力比之从前更盛。虽然和失去赤火时同样莫名其妙,但左右是好事。
天不绝他。
乌发缓缓变成黑,眸瞳也渐渐变浅,成了赤火妖一如既往的浅灰。
银彧管不了那么多,他运转妖丹,妖力熊熊燃起,向着四面结阵长老掷出火焰。一时间,赤火燎原,仙山丰饶的仙气,助长了火势。
“速速退开!”
结阵长老各自后退,刹那间,缚妖阵四分五裂。
晴越念诀护住阵外弟子,然仍是慢了一步。四面阵外弟子无数是被赤火烧伤,念生长老半个身子已经被赤火吞没。
为何赤火大妖能用赤火?
难道……人妖契约……解了?
晴越望向锁链方向,被锁链缠绕的鹿致失了力道,骤然下落,被银彧稳稳的接住搂在怀中。
“老子的女人,只有老子能决定她的生死,你们谁也没有资格。”
银彧抹去嘴角的血,这是美人打他的巴掌,他甘之如饴的很。他生的本就艳绝,火焰之中,就如一朵绽放的玫瑰。
轻轻一收,火焰向着两边荡开,燎原赤火中生出一条路。
他抱着鹿致,缓缓走向山下。
到了山门,冷冷望了一眼,想这样的师门,毁了活该,他才不灭火,就让赤火一直烧下去。
“不能让他带鹿致走,”怀岁挽赶到山峰时,就见赤火灼烧不绝。鹿致被赤火妖带走,如此,鹿致就算叛出七宗,再也回不来了。
他了解鹿致,就算犯下再大的错,也绝不会想离开七宗。
他听离珠说了鹿致站出来维护银彧,便知此事会闹大,他试着走出泉池,竟没有感觉神识海的异样。他匆忙赶来,却不想如此惨烈。
眼见银彧走出山门,带着鹿致越走越远,他就要追出去。
“大师兄,你的伤没有完全好,”离珠担心道。
也不知是不是驭妖琴起了作用,大师兄如今能离开泉池了,可仙山之外那么远,她却忐忑。
“我没事,”怀岁挽望向受伤的弟子,语燕几个临江宗弟子好像没事,被赤火灼伤的大都是结阵长老和站着比较靠近的,“离珠,你去帮梦薇长老他们,无需管我这边。”
“可是……”离珠想了想,“我要和大师兄一起去。”
“你们哪里也不许去,”一团清光,炎修御剑而至,“阿岁,鹿致是妖。”
“师尊,让徒儿带鹿致回来,”怀岁挽和鹿致一起修炼多年,从未见鹿致半分妖气,就算长出那怪异的角,也不能说她是妖族,“此中必有误会。”
“她是妖,”炎修语气淡淡,望向山下渐行渐远的影子,“走了……也好。”
琼玉宗山上的火势,越来越凶狠,突然之间消失在清光中,缓缓降下薄纱,将琼玉宗的赤火扑灭。
“掌门。”
“掌门师尊。”
临江宗弟子多没有被赤火波及,世上唯有仙宝清炎锦能灭赤火,齐齐拜见掌门。
“阿岁,你不是说不能离开天机泉吗?”语燕见怀岁挽和离珠跟着师尊一起。
“我就说大师兄已经好了。”
“那大师兄是不是能和我们一起回临江宗了?”
怀岁挽还在想鹿致的事,想师父为何斩钉截铁的说鹿致是妖族。
“有多少弟子受伤?”炎修问梦薇。
梦薇指向了一边,只有一个弟子受伤,“伤的很重,恐怕活不成了。”
“掌门师伯,”旁边秦婉茹拜见。想想就后怕,当时离得近,她的本命仙宝恰是水遁,及时挡下赤火,只是烧掉了半面衣袖,可她旁边含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被赤火从头烧到尾。
“她叫什么名字?”
秦婉茹想了想,摇摇头,“弟子不记得了。”
梦薇更加记不住,兰欣堂是临江宗第一大堂,那么多弟子,她哪里能记得住每个人的名字。
“她是你兰欣堂的弟子,你自己处置吧,”炎修也无意探究。
“含章师姐?”离珠走的近些,一眼便认了出来,含章被赤火烧掉了半个身子,心丹似乎没剩下多少了,“大师兄,她是含章师姐。”
怀岁挽脚步一滞,“梦薇师叔,若去天机泉,或许能保她一命。”
梦薇道,“她境界太低,与你不同。就算天机泉能抑制心丹之伤,也救不活她。”
心丹灼烧之痛,她很快会落入神识海无边黑暗中,不如给她个痛快。
“是吗……”怀岁挽低身,知含章已经昏迷,还是轻轻道,“含章,谢谢你。”
离珠看尽一切,含章到死,连名字也没有被兰欣堂的堂主记住。七宗凉薄的情谊,她早就感同身受,她是个半妖如此,像含章师姐这般境界低微的小弟子,也是一样。
唯有大师兄,对她温柔,对所有的宗门弟子,也是一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