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昭摇头,“凡人没有仙力,怎么能做出仙宝呢?天师府的造物技艺,靠的是卯榫啮合齿力,还有些许磁石阴阳之力。木鸟能传声,其内构造模仿能纳人声的海螺。你摸石龟,之所以会缩头,是因为你手是热的,这种矿石能将湿热迅速传递到核心,继而通过热胀,带动齿轮运转,牵拉纽带,石龟的头就缩进去了。”
离珠试了试石龟,当真没有任何仙力。
“你和小师姐是天师府的客人,在天师府,就算七宗的掌门,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你不必掩饰你赤火妖的身份,”杨小昭指了指银彧的奇怪装扮。
银彧撤下蒙眼的长布条,散开红发,十分不解的问,“你为何要去修仙,你家可比仙山强多了。”
若说一入宣城,他们震撼于大则国的富庶繁华,一进天师府,他们感受到人族博大灿烂的智慧和文明。
“还不是爷爷……”杨小昭也颇为无奈,“天师府为静昙先祖和轩辕先祖二人多建,静昙先祖是仙脉,而轩辕祖师是人脉。然天师府只有人脉传了下来,仙脉却断了。虽说天师府历代都精通造物之术,但造物有颇多局限,比之仙宝神通,远远不及。所以自有流仙局之后,凡人能入仙门,天师府每一次,都会让适龄子弟去参加选拔,寄希望于他修了仙术,能成为下一个静昙先祖。”
她九死一生逃回来,爷爷也很后悔更愤怒。但因着天师府和七宗之间的关系,代表着大则朝廷和仙门之间的关系,同为始帝根源,无法撕破脸,天师府只能选择对仙门的命令不搭理。
“对了,那只猫呢?”离珠问。
“猫?”杨小昭疑惑,“什么猫?”
“救了咱们的猫妖,”离珠记得那时候,若不是猫妖为她重伤了晴越和炎修,带走杨小昭,她和杨小昭恐怕早就死了,若不是无力再战,仙宗那些妖族岂会将她丢在赤火之中,自生自灭,等银彧来救走。
杨小昭没见过。不过说起猫,她很想念宛城的那只金毛肥猫。不久前,二哥还把阿肥带回来养,可惜只是后来走丢了。
离珠没有再问,想必是那猫妖将杨小昭带回来后,就默默离开,没有出现在人前。
银彧见石龟伸出了脑袋,眼珠子盯着他看。
他见旁边烹茶的木傀儡,也生的一样的眼睛。
“他们虽然不是活物,但却像能看见我们似的,”银彧抬手挥了挥,眼珠子跟着双转动。
“这些是投影珠,镶嵌在天师府所有造物的眼眶里。投影珠中有阵,可以将他们见过的一切,记录下来。如有需要,可以取出来放入显影池中,复现曾经景象,”院外有人声传来,解释道,“其中阵法符文为静昙先祖所刻,留下了很多,三千年一直在用。”
“爷爷!”杨小昭跑到门口,老人一席官袍,玉带黑靴,国字方脸,须髯宾白,眼角皱纹横生,却脊背挺拔,精神抖擞,举手投足间一副硬实的身子骨。
“见过杨天师,”离珠起身行礼,银彧跟着行礼。
“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杨天师身后,跟着长孙杨天伦。杨小昭想,可能木鸢飞过去传话的时候,两人刚好在议事,爷爷就把大哥一起带来了。
“杨大公子,”离珠略一点头。
“谢过仙长再救三妹,”杨天伦回礼,他和离珠,见过好几次了。
之前杨天伦陪太子一行受邀,代表大则朝廷,前去临江宗观礼。
他在宛城见过怀岁挽一面,想那时托他找人的温润仙长,竟然是炎修掌门的首徒,临江宗未来的继承人。两人拜君王时,面向他和太子的方向,他见怀岁挽身边的女修,姿容气质平平,和俊美清雅的首徒站在一起,十分的不般配。
还不如在宛城时见过的那位姑娘。
但他们于仙宗是外人,人家选的道侣,自己愿意就行,不容外人置喙。
然道侣之礼未成,先是临江宗和琼玉宗两大掌门突然离席,再是正主怀岁挽抛下一众宾客而去。所有人都顶着巨大的疑惑,不欢而散。
他还好说,平时和仙门打交道多,习惯了七宗的傲慢和冷漠,但太子殿下何时受过这种蔑视,半路就写了无数封奏书,加急送入朝廷,说流仙局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不可久留,建议立刻废止。
皇帝自然不会把这种泄愤奏书放在心上。
杨天伦被也没放在心上,可回来后,得知就在他们观礼的时候,宝贝妹妹险些被妖族给吃了。
杨天伦比杨同羽要沉得住气,仙门有妖,此事体大,他正要与爷爷商议上书朝廷,与内阁共商此事,却被爷爷拦下。
天师府一直都知道,不仅知道,上一辈天师府的当家人,还是此事的帮凶。
杨天伦为长孙,亲情之前,必须以天师府的利益为重。妖族藏匿七宗之中,清炎锦模糊了世人的记忆,此事不可说破,说破了,天师府的名声将不保。
今日,听说小妹的救命恩人找上了门,他就跟来看看。
“爷爷,她就是离珠小师姐!”杨小昭拉着爷爷介绍救命恩人,“他是离珠小师姐的朋友,我和大哥二哥去云溪谷时一路的。”
“下官谢过仙长,”杨天师早就听孙女说起离珠,想亲口道谢,也知离珠如今被仙门通缉,想她若是不介意,可以在天师府住下。哪怕仙宗发现后要人,他就是不给,仙宗也不敢随意闯进天师府。
毕竟离珠是为了救自己的孙女,才把自己搭进去的。
少年的友情,不管不顾,十分纯粹,他这快入土的年纪,竟会为之感动,“我这老头子,是不是打扰仙长和孙女叙旧了?”
离珠道,“我们此来,正是要见杨天师。我们有一件事,想请杨天师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