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宗山门,瑞华回来复命,“长老,大师兄不在后山木屋,我查探四周,没有大师兄的踪迹,会不会也去了琼玉宗?”
梦薇皱眉,瑞华都回来了,去赏罚殿的宜雨却没有回来,甚至她几次在神识海寻找,也没有探寻到宜雨的意识。
除非他自行封闭神识海,或者是……丹尽人亡。
临江宗透着无数怪异,梦薇强迫自己安定心神。
“长老,有赤火妖靠近,”秦婉茹仙宝指向阵外,那赤火妖族正踏着光剑,双手缠绕白雷,靠近护山大阵的光晕。
“勿要惊慌,”梦薇结印戒备,“他们越不过护山大阵。”
“临江宗门弟子,吾等同为人族,何故同族相煎,”段笙望向阵中如临大敌的人族修士,缓缓说道,“妖族篡改仙门的记忆,欺骗尔等与之为伍,屠戮无辜凡人,如今事已败露,妖族尽数离去逃亡,徒留尔等为之冲锋陷阵。”
“他在说什么?”所有山门前的临江弟子,都听得见段笙所言。
“胡言乱语,”梦薇厉声呵斥,然眸瞳闪过一丝犹疑,听段笙又道,“尔等掌门炎修,乃狮妖。吾记起来了,百年前吾族一部下于人间深山擒之,见其修为可塑,曾欲与之结下妖奴契约,后因妖奴叛乱而止。”
“赤火妖族休要诋毁掌门!”临江弟子听闻后大怒。
“他的仙宝清炎锦,乃吾仙宝。叛乱时为吾妖奴宗禹所盗,”段笙叹了口气,清炎锦只是他众多仙宝之一,以往最多的用处,是消灭幼年赤火族儿不小心燃起的赤火,却不想被宗禹用来模糊了仙门和人间的记忆。
这厮说掌门是妖,竟然还说宗禹祖师是妖!若不是护山大阵也挡住了他们,临江弟子们恨不能冲出去和这赤火妖拼命。
“离珠小友,”段笙神识海联通手持巨斧的离珠,“吾猜对了,阵内之人,能听见阵外的声音。”
曾经的七宗护山大阵,水火风声不侵,可如今并非如此。
“护山大阵是静昙先祖所创为仙力驱使的大阵,或许是阵眼注入的仙力中混杂了妖力,导致大阵只能,略有偏颇。吾揣测,如今的护山大阵,能挡下白雷神斧之力,却挡不下驭妖琴之音。”
段笙听到阵中传声,就察觉不对,上前试探,果然如此。
这点偏颇,依然足够。
“阵中近半数都是人族修士,”段笙与离珠道,“若以驭妖琴恢复尔等记忆,他们便不再是敌人,守护阵眼的七宗掌门,若非全都是妖族,必然倒戈,非七个阵眼齐全,大阵厉害削弱,则神斧白雷可破。”
离珠之所以先破阵再奏曲,就是因为护山大阵能隔绝阵里阵外的一切,琴音无法传进去。
她收起神斧,摘下木簪,化作驭妖琴。
十八弦琴音入耳,正在各个山门,与赤火妖对峙中的仙宗弟子,神识海中突然出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片段。
少年修士近百年才出生,不明所以,可年岁稍长的,片段都是他们经历过的事,百年前他们还奴役着形色各异的妖族……以临江宗为起始,临江宗掌门的妖奴宗禹,反叛了他的妖主……黑袍人出现,将赤火族封印在了无尽树底……他们竟然将卑劣的妖族当做了同门,以诚相待,共同修炼,莫名其妙开了流仙局让永远凝不了丹的凡人上仙山,还以为无尽树底的赤火族才是十恶不赦的赤火妖……
可他们为何会这般?
静念宗阵眼中的掌门施元,停下了运转人丹,仙力不再。突如其来的记忆,她最早接受,难怪他们静念宗在七宗最弱,只因着静念宗门中,没有一个妖族,他们皆是人族修士,没有妖力,所以赶不上那些修炼了人丹的妖族。
大阵失去了一处阵眼,接连着又失去了两处。
七处阵眼,瞬间减了一半,还有阵眼处在犹豫,仙力不如方才。
“就是现在,”段笙的白雷交缠上利斧,离珠握住斧柄,御风诀起,吹散阵外碍事的云雾,再次劈向天机泉眼的大阵弱处。
天崩一般震荡,七宗护山大阵生出裂缝,由上而下,越加延长,从人间远看,像是仙山裂开了两半。
一斧,又一斧。
离珠未有喘息,斧刃照着缝隙又劈上去。
天机泉为琼玉宗的阵眼所在。
怀岁挽需将妖力注入到阵眼之中,人不能离开阵眼,虽然看不见树木遮挡之外是何情形,却知袭击大阵的强大外力,一直是冲着自己这边。他感知到阵眼有缺,护山力量越来越弱,下一道白雷劈下来,恐怕就要将大阵贯穿,他神识之海传来师尊炎修急语,“阿岁,快离开阵眼!”
护山大阵可阻断一切,神识海当不能传音。师尊在临江宗的阵眼之处,却能与自己的神识海联通,意味着护山大阵已失去了作用。
他想离开,已来不及。
绿树倾倒,飞叶狂卷,白雷纵横,泉水错乱,怀岁挽只能用抽离阵眼的全部妖力,碧落箫硬生生的接下来阵外落下的仙力。
人皇神斧劈开的裂痕,就在天机泉之上,那是段笙极尽所有之力,再集合离珠人皇神斧加持的强大力量。
碧落箫碎成两段,怀岁挽直觉周身剧痛,手持光剑勉强支地,双丹在肺腑激荡,似都有碎裂痕迹,喉中腥苦,接连呕出几口鲜血。
到底,护山大阵没有撑住太久。
也不知妖族同门,有没有安然逃离。
师尊的阵眼处,当又如何……
意识朦胧中,熟悉的身影,在漫天白雷中缓缓而落。
白雷泉水中形成厚重含光的水雾,少女手中的巨斧化入掌心,捡起了眼前的一半碧落箫,继而勾起嘴角,然声音平平,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波澜,“大师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