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月莞尔一笑,眼波脉脉,“原来表兄这么在意我的年龄呀。”
时倾尘抿着苍白的唇,“表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表妹一直养在深闺,应该没什么接触外男的机会吧。”
他刻意掩饰,可声音还是透露出了些许紧张,些许忧切,还有一股没来由的怒火和怨气,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件事,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
可他还是期盼,期盼她能说没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的心思有些不一样了。
沈衔月又是一笑,她用最无辜的眼神说着最伤人的话,“表兄难道忘了我的生母是什么人吗?”
时倾尘神情一震。
她的生母……似乎是青楼女子……
若是这样,一切也就说得通了,难怪表妹年纪尚小,眉眼间却有那么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韵致,难怪她对自己毫不避讳,甚至对男女之间的肌肤之亲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时倾尘的心都要碎了。
她该不会已经和别人那个了吧……
他很想问,却又不敢问。
他艰难开口,“那个人是谁?”
她的笑靥鲜妍而又刺目,“谁?”
他咬着牙,几乎要把字给嚼碎了,“那个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她仰起孩子气的脸庞,“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时倾尘暗暗想,表妹既然不记得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在表妹心中无关紧要?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却听沈衔月笑了笑,又说,“这世上的好男儿千千万,我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一夜风流罢了,梦醒了,就散了,谁还记得谁呢。”
时倾尘几乎不能呼吸。
他没听错吧,一夜……风流?
时倾尘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猛地抬手扼住她的纤纤玉腕,厉声喝斥,“梨容,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怎么能如此不检点!你将我们燕王府的脸面搁在哪里!”
沈衔月的脸上没有一丝他所料想的羞惭,相反,她笑了起来,“表兄,你为什么生气?我的过去和你有何干系?至于燕王府,又何曾真正承认过我这个女儿呢?我就算闯出天大的祸事,也算不到燕王府的头上,表兄无需担心这个。”
“那你也不能和别的男子不清不楚!”
时倾尘的心真的很痛。
沈衔月望着他显而易见的怒容,嗤然一哂,“表兄,你别这样,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在吃醋的。”
时倾尘面色苍白若雪,倏然一红,可他并未放手,他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说,“梨容,无论你是不是我的表妹,你都不应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衔月忽然红了眼眶。
失望?
他和自己说失望?
上一世,她被李元彻在大婚之日狠狠羞辱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如果真的在乎自己,又怎么会让她沦落到那个地步?他有什么资格和自己说失望!
“别说了!”
她的指尖蓦地停在他的唇上。
他的话戛然而止。
“表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我的表兄,我们两个会认识吗?”
时倾尘怔了一下。
“应该……不会吧……”
“那,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沈衔月笑了笑,她的指尖向下滑过他银丝边流云纹的衣襟,眸色陡然一冷,“时倾尘,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的私事指指点点,不要说我睡了一个人,我就算睡了全天下的男人,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震惊、愤怒、惶惑、悲伤、怅恨、无语、怜爱、失望、痛心疾首……
这些复杂的感情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在说什么?
她居然还想要睡全天下的男人?
时倾尘艰难地看着她,许久,才说,“如果你开心的话,我不管你就是了。”他顿了顿,又说,“表妹,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月至中天,沈衔月望着时倾尘料峭如昔的背影,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
“等一下。”
时倾尘足下一缓,他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表兄,你的东西落在这里了。”
时倾尘觉得掌间一凉,他垂眸,瞧见了掌心卧着的那枚玉佩。
该死。
他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谢谢表妹。”
“不谢,表兄慢走。”
时倾尘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抬手推门,修长如玉的指节在菱花格心间映出好看的侧影,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迈出去的步子不觉一滞。
“表妹,今夜的事,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帮他说了,“表兄放心,今夜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们谁都不必记得。”
时倾尘听着她满不在乎的口吻,再次怒从中来。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的薄唇抿作一条硬线,“表妹方才说的一夜风流,也是一场梦吗?”
沈衔月听他又提起此事,莞尔一笑,挑眉看他,“这个嘛,表兄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