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快至晡时,御书房里,皇帝庄孝頔还在批阅奏章。黄门侍从进来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差人前来请您移驾永仁宫,共进晚膳。”
皇帝沉凝片刻,答:“摆驾永仁宫。”
皇帝来到永仁宫,叶皇后率一众内侍宫人行叩拜大礼,将皇帝迎坐定后,娴雅地端起茶盏,柔声道:“陛下,妾身已为您备好了‘宁神茶’,以缓解您连日来批阅奏章的辛劳。”庄孝頔正口干舌燥,接过茶盏便一饮而尽,丝毫没有注意到叶皇后叵测不定的目光。
闲聊片刻,宫人们准备好了膳食,皇帝与皇后正要起身去偏殿膳桌。突然,只听到殿外传来一女声惊恐哀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帝和皇后正愣神,跌跌撞撞奔进来一宫女“扑通”便跪下了。皇后见状怒斥道:“大胆贱婢!如此慌张,冲撞圣上的清静!拖出去杖毙!”两名内侍立马上前,便要将那宫女拖走。
“且慢……”皇帝阻止道:“不妨,先听听她因何事慌张?”
“还不快讲!”皇后再厉声喝道。
那宫女惊慌失措,趴跪在地上额头触地,答道:“回陛下,回皇后娘娘,云梅……云梅她……自缢了。”
“岂有此理!……”叶皇后大怒,一拍桌案申饬道:“此等污秽之事也来扰圣上耳净,还不快快拖出去!”
两名内侍将那宫女拖出去后,皇帝不解问道:“云梅不是你的贴身宫女吗?怎会如此?”
叶皇后立马双膝跪地,永仁宫所有内侍宫人宫女都随之扑跪在地,叶皇后惶恐道:“请陛下降罪,妾身未尽整肃后宫之责,让那贱婢做出有违宫闱之事……更甚……更甚,她竟是与御书房的传事黄门!不啻于,那传事黄门竟敢胆大包天告知云梅那贱婢,说是……说是,曾听闻陛下……有写下废太子的密诏!”
皇帝“噌”地一下从坐榻上站起来,怳怳失措、语无伦次道:“他……他怎知朕已写下密……”皇帝猛然收声,仓惶改口:“朕……朕怎会写下那种诏书!”
叶皇后不动声色,继续道:“妾身听闻时也震惊不已,即刻将那二人分别拿下,本想奏明陛下再做处决,谁知云梅那贱婢,却……”
此时,庄孝頔只感觉头晕目眩似要昏厥,狠狠定定神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向殿外走去。
“妾身恭送陛下……”贴身宫女月芹搀扶着叶皇后踉跄起身,阴毒冷寒即显叶皇后眼眶:“陛下啊陛下!没有谁知道您写下什么,可此刻,是您亲口告诉妾身,您已写下废太子的密诏!三郎啊三郎!休要怪妾身了!”
几日后的早朝,在朝堂大殿上,林海延排列文武百官之首,远远望向金銮御座台。见平日正襟危坐的皇帝此时背靠龙椅背萎缩不振,整个朝会一言不发。很快,皇帝身边的近身宫人上前几步,一扬拂尘搭在臂上,目光只看着林海延,亮声道:“陛下有旨,无奏散朝,有奏,御书房再议。”
朝会草草结束后,林海延急匆匆来到御书房,黄门宫人通传后,进到御书房大殿,未抬头先行礼,顿首抱拳道:“陛下……”
只闻听得有气无力的声音:“爱卿……平身……”
林海延心里暗暗吃惊,连忙抬起头看上去,只见皇帝庄孝頔虽坐着,但身体也是摇摇欲倒,全靠手肘撑着御书案,手掌撑着头,额头上全是汗,整个身体瘦弱见骨。林海延吃惊不已:这才几日不见,恒然挺拔、神清俊爽的陛下怎会变得如此模样?
林海延急忙上前,关切道:“陛下,龙体可有何不适?”
庄孝頔无力地摇了摇干枯的手,从御书案下拿出一个锦盒,起身交给林海延,虚弱道:“爱卿……废太子,传位于禹王的密诏……如今……不能留在宫里……惟有交于你……若朕……有何不测……密诏……密诏定要交与……宸亲王!”
林海延双手接过锦盒放进衣襟内,抱拳铿锵道:“陛下请放心!臣,必定谨遵圣谕!以命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