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阒寂的幽谷回荡着肝肠寸断的呐喊,庄韦弦在凄美的月色中,疯狂骤马在和林伯文一起踏过的峡谷草丘、山涧莽林。最后,来到之前林伯文被蛇咬的地方,不等坐骑停稳,便急急翻身下马奔到那棵大树下,额头碰撞着树干,拳头捶打着树干。
想起第一次心扉悸动却又胆怯面对幸福的感觉,犹如一把利刃凌迟着庄韦弦的心。他嘴里喃喃悲语:“伯文……伯文……你给哥哥写信言……对哥哥云树之思 笔楮难穷……你亲口对哥哥说……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想和哥哥分开……想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为何……为何这么快,你便如此狠心……将你说过的话,抛之脑后……将我抛下……”
薛尘丰心疼殿下,湿润着双眼走到庄韦弦身后,怯言怯语唤道:“殿下……”
“你走开!”庄韦弦低喝一声,转身猛奔几步,冲着繁星闪烁的浩瀚苍穹,嘶声竭力地大呼:“林!伯!文!……”踉跄几步双膝无力跪地:“为何?条条大路你不走,邪魔险道你偏要闯!……你难道忘记……你还要与我同赴疆场……上阵杀敌……”
本应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竟会如此悲痛欲绝!令薛尘丰也心痛如绞,双膝跪在庄韦弦旁边,哽咽安慰道:“殿下,卑职求您,不必如此,全当那小子是个白眼狼,让他自己去尝尝苦头也好。”
庄韦弦闻听,怒喝一声:“放肆!……”猛然转身,抓住薛尘丰衣襟,失控狂吼:“他不是旁人!他是那个从小便跟在本王身后、死不改口要叫本王‘哥哥’的人!……他是,为本王解毒取血取命皆可,双腕伤痕累累的人!……”
庄韦弦愤愤甩开薛尘丰,站起身再次望着苍穹夜空。斩钉截铁大呼:“林伯文!你听着!本王便是拼上性命,也定要将你拉回来!”
夜深人静,庄韦弦和薛尘丰回到王府,径直走向膳房,薛尘丰紧随其后,不解问道:“殿下,您这是?……”
庄韦弦木讷地答:“本王饿了。”
两人进到膳房,薛尘丰燃起烛火为庄韦弦寻找食物。庄韦弦却直接走到膳房角落,抓起膳案上的一坛未开封的窖酒,扯开封口仰头便是一阵猛饮,全然不顾酒液流下嘴角弄湿了衣襟。薛尘丰见状上前夺下酒坛。心疼责备地喊道:“殿下!”
庄韦弦向薛尘丰伸出手,怒喝道:“快给我!……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薛尘丰紧紧抱着酒坛,霸气回道:“殿下杀了卑职吧!卑职不愿看到殿下如此这般!”庄韦弦闻听,稍有霁色不理他,转身抓起另一坛酒,摇摇晃晃走出膳房。一阵夜风袭来,庄韦弦浑身颤抖一下,磕磕绊绊走向房间,薛尘丰黯然摇头紧紧跟上。途中,庄韦弦又将手中的酒饮下过半,进了房间。
薛尘丰在后一看:唉!殿下醉意已深,竟然走进了林伯文的房间。
庄韦弦踉踉跄跄走向卧榻,本想上榻,却一脚落空跌坐在榻边的脚牀板上。薛尘丰上前跪在庄韦弦身旁,不再阻拦自己的殿下,只是心酸鼻塞地看着他。
平日里,严以律己的庄韦弦从来滴酒不沾,此刻却……他捧起酒坛又饮下几大口酒,醉眼朦胧地盯着薛尘丰,语不成句道:“他为何……这般狠心……本王……本王又为何,如此心痛……只因为……只因为,本王曾被告知……他……他乃本王命定之人!……本王甚感幸运……苍天待我不薄……岂料……岂料苍天……也会走眼……”两行热泪滑下庄韦弦的脸颊。
薛尘丰愤然一拳砸在地上:“都怪那可恶道士,胡言乱语让殿下深陷其中!若非他已远游,卑职定将他捉来治罪!”
庄韦弦又饮下一口酒,凄然道:“罢了……乃苍天走眼……与他何干……”
自林伯文离开南境后,庄韦弦便一蹶不振,整日里茶饭不思、寤寐不宁,惟有心急如焚地等待宸亲王回关,要与皇叔父商议后再作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