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辞后背莫名一凉。
他猛然想起,夫人做得一手好糕点,可相爷还未尝过夫人的手艺。
那栗子糕,也都是被他吃了。
“相爷,属下是怕夫人伤心,才吃了这糖葫芦,绝无对您和夫人不敬的意思。”
徐寂行讨厌刀辞自以为是的猜测。
为何他会认为,他会在意她送来的这区区一根糖葫芦?
可徐寂行还是冷了脸,因为刀辞这样的行为与官员玩忽职守也无区别,他是侍卫,怎可在守卫时分心。
“自己去领罚,这几日,你不必来见我。”
刀辞不敢去擦额角的冷汗,他跟了徐寂行多年,却也不能揣摩出徐寂行的心思,只知道他此刻心情不悦。
“是,属下知罪。”
“相爷,夫人她前些日子做了糕点,属下也尝过些,属下知罪。”
刀辞说完,就被带了下去。
宝春去看厨房的晚膳时得知,刀辞侍卫挨了鞭,受了罚,她眼皮一跳。
成婚这么多日来,这是顾卿然第一次与这位夫君共用晚膳。
食不言,寝不语。
徐寂行用膳时也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一顿饭吃得安静如斯。
顾卿然只好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比如他今日穿的这青色衣袍很是儒雅风流,再比如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执箸也格外养眼。
待到下人给她盛了碗乌鸡汤,她停了筷,才道:
“刀辞是因为吃了糖葫芦才被打的吗?”
徐寂行心头那点燥意又被点了起来。
他入仕多年,素来不苟言笑,身边人皆是谨言慎行,哪怕是府里的丫鬟也知道如何在他面前说话。
她就不觉着这句话滑稽可笑?
尽管刀辞被罚确实有那根糖葫芦的缘故。
“不是。”
烛光照亮他漆黑的瞳孔,里面闪着冷光。
顾卿然放下心来,她小口小口地喝完乌鸡汤,还要夸一句厨房的人手艺不错,熬的汤丝毫不油腻。
“你喜欢吃栗子糕吗?”
她用丝帕擦干净唇角,含着期待问。
徐寂行面色平淡,对他而言,从口中说出喜欢与不喜欢这样的字眼,是一种罕见的事。
“我想做给你尝尝。”
顾卿然飞快地接了自己的话,好像压根不在意徐寂行的反应。
“好。”
徐寂行微微颔首。
今夜徐寂行如她意料的没有来她的屋,所以顾卿然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话本。
她看得又是心酸心软,滚烫的泪珠弄红了她的眼,这是话本的下部,却也依旧虐心。
翌日一早,来服侍她洗漱的丫鬟们都看清了她眼尾的洇红。
“夫人,相爷昨夜处理公务很晚才熄了灯。”
“夫人,相爷今日休沐,您想他,就去瞧瞧他呀。”
顾卿然觉着莫名其妙,为何丫鬟们都认为她离不开徐寂行,她面露难色。
“是吗?”
她不自知地绞住了手指。
“是啊夫人,您与相爷新婚,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外头盯着相爷的女子可多了,有些做官的人家还想将嫡女塞进来给相爷当妾呢。”
顾卿然抿了抿唇。
舅舅与舅母感情颇深,李府没有姨娘,她这个假夫人还从未想过徐寂行后宅添人一事。
顾卿然被迫去了书房,可到了书房外,她只瞧见了这个叫墨辞的侍卫而不见刀辞,不知为何,她觉着墨辞假装不经意抬头瞄她的那一眼有些奇怪。
顾卿然停了脚步,转头去了厨房。
“墨辞,我做了些糕点来看看相爷,你可否为我通传一声。”
宝春跟在后头,端着精致的托盘,墨辞未做停顿,便进了书房,很快,顾卿然就见到了徐寂行。
许是今日休沐的缘故,他甚至未戴冠,只用了一根素色布带绑了些青丝,余下的皆披散在肩后。
他着着一身袖袍宽大的墨灰竹纹缂丝锦袍,披了件毛色雪白的狐裘,眉目清冷,显出几分沉静。
“何事?”
顾卿然将栗子糕端到了他的书案前。
“这是我昨日说的栗子糕,我会做一些糕点,也喜欢做这些,你尝尝看。”
她倾身弯腰的一瞬,徐寂行先闻到的是她身上的幽香。
看清她眼眶红肿时,他眸光微动。
顾卿然被他那渺若烟尘的一眼瞧得有些不自在,她目睹了他蹙眉的模样。
“你为何这样看我?”
她在外人前,虽总是一番温柔内敛的模样,可性子确是个有话便问的,徐寂行方才看她的那一眼相当复杂。
像是有无奈、不喜、警告和意料之中的从容。
徐寂行掀开眼皮,深黑眼瞳对上她昨夜才哭过的眼眸,他喉结滚了滚,想问她为何昨夜又哭。
“无事,你不要多想。”
顾卿然莫名生出了一种徐寂行在向她让步的感觉,她被自己这不着边际的念头弄得心里发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