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净房沐浴,芙蓉水的香气还未散,除了花香,另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身体隐有燥热,冷声命令下人:
“出去。”
顾卿然照旧找了话本来看,只是今日她看了好些页数了,也不见徐寂行来,净房里也未有水声,她有些纳闷儿,哄着自己继续看下去。
待到最后一个故事结束,她合了话本,起身下床,叫了个丫鬟进来。
“相爷不让奴婢进去。”
那丫鬟一听她想派人进去瞧瞧,瞬间面露惶恐之色,跪在地上不起。
顾卿然自然不好意思逼她,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些,只是疑惑道:“你为何这么害怕?他虽不喜人碰,倒也不是什么性情暴虐的主子……”
顾卿然觉得暴虐这样的词与徐寂行无关,她话说出口,还有些歉疚,毕竟徐寂行只是性子冷淡,偶尔也会冷硬些,就如上次让她喝药。
“奴婢……奴婢不是害怕,奴婢只是不清楚相爷的喜好,怕得罪了相爷。”
“夫人不知,前些日子,老夫人派来的婢女就是在净室里惹怒了相爷,被拖出了相府,大概是没了命。”
“相爷后来就将老夫人派来的孙嬷嬷与另一位丫鬟也逐出了府。”
顾卿然此刻才想起,孙嬷嬷已经离府有些日子了。
“夫人若不放心,夫人自己去瞧瞧,奴婢在外头候着,若是相爷与夫人有吩咐,奴婢也好照办。”
因着上次雪夜马车里,徐寂行臂腕刀伤那回,她还心有余悸,且之后徐寂行未告知她,他为何要自伤一刀。
“那我去看看,若我叫你,你再进来。”
顾卿然心口噗通噗通地跳,没来由得紧张,脚步放缓而不自知。
徐寂行意识到身后有人时,顾卿然已经来不及出声了。
徐寂行粗糙强势的手掌锢住她的手腕,身形移动之迅,几乎如风声吹过耳畔,她像是只红了眼的兔子,被拧住了脖颈,脚下一滑,跌进了汤池里,激起好大的水花。
“咳咳咳。”
她脸涨得通红,快要喘不过气来。
徐寂行手掌一松,放开了她,面露意外之色:“你进来做什么?”
他的口吻隐隐有训斥之意。
顾卿然脸红得要滴血,因为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徐寂行没穿衣服!
她从前便想过,徐寂行的身子该是很好看的,与他的脸一般好看。
可她方才匆匆一略,他竟如此精壮,块垒分明的上身就那样露在她的眼前,虽肤色冷白,可几处伤疤显出令人心惊的粗野,隆起的肌肉如山脉绵延,没入水下。
腰腹紧窄,线条流畅,至于力量之重,她方才已有所领略。
顾卿然捂住脸,嗫嚅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好,反倒是在心中将方才那短暂的情景回忆得更深。
徐寂行随手拿过一件长袍披上,离开了汤池。
“睁眼。”
徐寂行站在汤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为何要进来?”
顾卿然露在外头的脖颈、耳垂、面颊,都红得惊人,像是被红润的胭脂淋过,轻轻一碰,便能染上秾丽的艳色。
他有些怀疑,她继续在汤池里泡下去,会把她自己憋坏。
“换气。”
顾卿然睁开眼,小口小口地吸着气,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又摸了摸方才被徐寂行拧住的脖颈,指尖都在颤抖。
“我发现有人进来那瞬,以为是刺客,若我晚了一步看清你,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顾卿然原本就洇红的眼尾含了泪。
徐寂行一时僵住,俯下身来看她,不得已伸出手,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那圆润潋滟的眸子里,泪珠缓缓积聚,最后在浓密纤长的眼睫中凝成晶莹的泪珠,他手上的动作一停,几滴泪水便滑落至粉白的脸颊。
“我担心你!”
她这一句话里,竟含了十足的委屈。
徐寂行心口滞涩,有些异样。
他并不习惯如此。
“你在这里面待了许久也不出来,我想让丫鬟去看你,最后我自己来看你。”
徐寂行喉结滚了滚,嗓音暗哑但依旧沉稳,他耐着性子问:“不过是沐浴得久了些,为何要担心?”
顾卿然眼眸睁得愈发大,几乎是睁圆了眼,眼下泛红湿润,徐寂行从前不知,她哭起来,竟有些像孩子。
“因为上次你在马车里突然受了伤,你伤了你自己,我便有些后怕。”
她几乎是忘记了之前的约定,忘记了他们是假夫妻,她哭得抽噎又可怜,失神地咬着唇,近乎要将那粉嫩的唇瓣咬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