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然这时候才想起,徐寂行身上只是披着一件单薄的长袍,他还未换上寝衣。
可是,她方才脱下的小衣还搭在汤池边,她又红了脸。
顾卿然躺进了锦衾里,将脸埋进被褥中,不愿再想今晚发生的这些事。
可越是不愿去想,心中越是汹涌起伏,密密麻麻的感觉压着她的心头,令她呼吸发紧,胡思乱想。
徐寂行回到了汤池边,下腹的涨感越发明显,他垂眸,月白的长袍下是难以掩饰的异样。
良久,一声低喘,他扔了脏污的衣袍至脚下,那件被他忽视的绯色小衣不偏不倚地被打落,掉进了汤池里。
徐寂行满额薄汗,手背青筋凸起,压抑着浓重的欲求,那抹艳色刺激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水声潺潺中,那件小衣被他撕了个透。
徐寂行盯着这件破败的布料,他干了件蠢事,他从未想过的蠢事。
但很好,至少他未做出对着这件小衣自|渎的事来。
今日是初一,过了今日,他们有半月不会共榻,今晚的事是一件彻头彻尾的意外,今后也不会再发生。
顾卿然在迷蒙中睁开眼时,撞见了徐寂行吃药的背影。
他又在吃药。
顾卿然偶尔会想,徐寂行许是患有某种难以言说的隐疾,才会在夜里吃药。
很快是一夜无梦,她睡到了自然醒。
这一日屋里的丫鬟竟无一人来唤她,以至于顾卿然看清外头刺眼的日光时,忍不住道:
“若是日后我迟迟不醒,最多到辰时,要进来一个丫鬟叫醒我。”
她在家中也甚少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看看这屋子里摆设,再看看这床幔,她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与徐寂行共榻的日子,她睡得竟比平日更好。
“夫人睡得正香,奴婢们不忍打扰。”
相府只有这一位夫人,也没有日常请安的规矩,夫人睡得晚些,对下人来说,反倒是好事。
“罢了,是我贪睡,先替我梳洗,我要出府办事。”
“夫人有何事要办?相爷吩咐过,这些日子京城外流民增多,有些不太平,若非要紧的事,夫人还是留在府里为好。”
顾卿然惦记着昨日答应那妇人的事,她得去看看她,看看她是否安全,再与她商讨开糕点铺的事。
听到流民二字,她想起徐寂行与她提过的,京城大雪,不少百姓就该流离失所。
那场京城的的初雪连下了好些日子,她当时正病着,如今未有霜雪,流民怎会增多,何况她明明记得,赈济流民的事务,是徐寂行领旨操办的。
“可是边关有异动,朝中可有事发生?”
顾卿然没看过许多书,所爱只有话本,但在李府时,舅舅与舅母在她面前聊过些家国大事,她记得舅舅说过,天朝若将有战争,京城的预兆便是流民增多。
边关出了事,周围的百姓恐慌,逃离故乡,会拼命往京城跑,乞求收容之所。
“夫人,奴婢不知边关之事,但六皇子回京后,奴婢听闻,宫里的皇后娘娘召见了老夫人去喝茶赏花。”
“我知道了。”
顾卿然并不关心朝政,那与她所隔甚远,她从前只是江南普通官员家的表小姐,徐寂行的谋略与打算,不是她所能知悉的,她只是希望,芸芸众生可以安居乐业。
就如当年她在医馆谋生时,期待的是天下太平,官府清廉为政,她可以好好活下去。
“你放心,我只是去见一位妇人,去去就回。”
顾卿然在客栈里,寻到了那避难的妇人,她这次终于知道,这妇人姓林。
她从前是北方寒门府里的丫鬟,后来被主家卖给了人家,嫁了人,如今是孤身一人的寡妇,那糖葫芦铺子是她仅剩的所有。
见到顾卿然来看她,她擦了泪,给她倒了杯茶水。
“是粗茶,贵人莫嫌弃就好。”
“无妨。”
顾卿然直接问她:“你在此地可还安全,可有人来为难你?”
“民妇夜里,不敢睡,怕那二公子派人来杀我,许是民妇多想了,总觉得客栈外头有人在盯着我。”
顾卿然听到这话,有了猜想,许是徐寂行派来的人呢。
“我虽不能告知你我的身份,但我今日带了人留在此地保护你,官府那边,过些日子或许会断案,至于到底何时,我还要再打探。”
“还有一事,我说,你做的糖葫芦好吃,我想问问,若我想与你合开一家糕点铺,你可愿意?”
……
顾卿然在客栈里待的时间不长,出了客栈时,宝春指了不远处排成长队的人群给她看。
“夫人,好像是有皇子在派人施粥。”
顾卿然第一次见到这位,徐寂行所选中的储君人选,她虽无知,但也不傻,徐寂行替天朝择出来的未来,就是人群里一身青袍、面容俊朗的六皇子。
在看清那人的容颜时,顾卿然心口跳得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