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翰林院,回来时必定带着一身墨香,用过晚膳便钻进书房,直到深夜才回房歇息。最可气的是,这人连睡觉的姿势都规矩得像块棺材板,平躺、双手交叠于腹,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薛小满趴在床上,托腮盯着沈砚的睡颜,越看越气。
“哪有新婚夫妻这样的?”她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嫁了尊泥菩萨。”
她伸手戳了戳沈砚的脸,见他没反应,胆子大了些,又去拨弄他的睫毛。沈砚的睫毛又密又长,在烛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清冷疏离。
“长得倒是好看……”薛小满撇撇嘴,“可惜是个闷葫芦。”
正玩得起劲,沈砚忽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薛小满的手指还悬在他鼻尖上方,僵住了。
“娘子,”沈砚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可是有事?”
“没、没事!”薛小满嗖地缩回手,干笑两声,“我就是……看你脸上有蚊子!”
沈砚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乱糟糟的鬓发移到她因心虚而飘忽的眼神,最后缓缓道:“冬日无蚊。”
薛小满:“……”
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闷声道:“我睡了!”
沈砚望着床上鼓起的一团,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翌日清晨,薛小满还在梦里和街口的大白鹅打架,就被春桃摇醒了。
“小姐!快醒醒!沈大人找您呢!”
薛小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刚蒙蒙亮,顿时哀嚎一声:“这才什么时辰?他不是去翰林院了吗?”
春桃急道:“沈大人说今日休沐,想请小姐帮忙做个香囊!”
薛小满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香囊?!”她声音都变了调,“他让我做香囊?!”
春桃点头如捣蒜:“沈大人说,见小姐平日闲来无事,不如学学女红……”
薛小满眼前一黑。
让她做香囊?不如让她去驯服那只追着沈砚啄的大白鹅!
“不去!就说我病了!”她往被窝里一钻,装死。
春桃为难道:“可、可沈大人说,若是小姐不做,他就亲自来教……”
薛小满猛地掀开被子。
“他教?他会女红?!”
春桃摇头:“奴婢不知,但沈大人说……他书房里有《绣谱大全》。”
薛小满:“……”
半个时辰后,薛小满不情不愿地坐在绣架前,面前摊着一块靛青色绸布,手里捏着针,如临大敌。
沈砚坐在她对面,气定神闲地翻着一本《绣谱》,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目光温和却不容拒绝。
“娘子不妨先绣个简单的花样,”他指了指书上一朵兰花,“此为翰林院同僚常佩的纹样。”
薛小满盯着那朵兰花看了半晌,咬牙切齿地下了针。
一针下去,线打结了。
两针下去,布皱成了抹布。
三针下去,手指被扎出了血珠。
“嘶——”她疼得直甩手。
沈砚见状,放下书走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看了看,道:“娘子稍等。”
他转身去取了药箱,动作轻柔地给她涂了药,又用干净的帕子裹住。薛小满愣愣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好了,”沈砚松开手,“娘子继续。”
薛小满:“……”
刚才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又拿起了针,心里恶狠狠地想:不就是个香囊吗?绣就绣!
……
两个时辰后。
沈砚看着桌上那团勉强能辨认出形状的“香囊”,沉默了。
那“香囊”歪歪扭扭,针脚粗得像蜈蚣腿,原本该是兰花的地方,如今成了一团乱线,倒是系带编得格外结实——像条麻绳。
薛小满破罐子破摔:“怎么样?能戴吧?”
沈砚伸手拿起“香囊”,仔细端详片刻,点头道:“娘子的手艺……很有特色。”
薛小满哼了一声:“嫌弃就直说!”
沈砚摇头,竟真的将那“香囊”系在了腰间,认真道:“为夫很喜欢。”
薛小满呆住了。
他……他真要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