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室外的天气就像现在江枕西的心情一样晴朗,可刚出没多久的太阳突然间又隐身进了云层,撒下的光一下就没了。
城市天空的布景变得有些昏暗,似乎是风雨来临的前兆,这不是早上的朝阳,更像是傍晚的落日,透露出的枯败景象让人有些麻木。
扳开副驾上的镜子,江枕西拉下口罩侧着脸看舌头顶出来的那颗痘痘,红红的,一时之间手有些痒,想把它给挤破。
“喵——”
后座上小八端坐着冲她叫了一声,歪着脑袋看同样在镜子里出现的自己,眼睛圆溜溜的。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啊,让人帮我开些中药调理调理,总感觉最近着内分泌有点不平衡呢?”重新拉好口罩,回过头朝小八看去。
小家伙继续歪着脑袋看她,扒拉着她伸过去的手,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确定是在问我吗?’,感觉挺滑稽的。
藏在口罩后的嘴角弯起了笑,捏了捏它的小爪子,软乎乎的,就是感觉脚心的毛张长了,有空得去剃一剃。
手机咚的一声传来消息提示音,收回正准备去开门的手,重新倒进座椅里。
划开屏幕一看,是许游春。
“我咋觉得我好像在外面看见你车了?这是你车牌号不?”
随后又传来一张图片,放大一看,还真就是她车,现在正停在路边画出的停车位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真是有点子离谱。
指尖在腿上敲了几下,思绪不停转动,手机在掌心转了两三圈,随后一个电话拨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
“游春,我和你说——”
“你现在是不是在车里!”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于是对方说了什么是一句都没听见。
江枕西抬手扶额,脑袋仰在头枕上,闭上了眼睛:“你说什么?”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类似布料的摩擦声,问题过了好几秒才得到答案。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就坐在车里了!在南江路这路这边儿!”许游春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把电话拿远了些,免得被这声音给刺破耳朵,江枕西看一眼车窗外,目光仔细搜寻着,也没瞧见什么眼熟的人啊。
“嗯,有事儿要处理,不过为什么你那边那么吵啊?”太阳又出来了,透过挡风玻璃落在膝盖上,竟然还有些暖和。
许游春回头又看了眼扎堆的人群,拉着孔倚秋胳膊,慢慢绕开往这儿走的人。
“有人在街头卖艺呢,你别说这歌唱的还挺好听。”手肘压着人行天桥的栏杆,看了眼侧身倚靠在她旁边的人,“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你一个周末那么喜欢呆在家里的一个人出来走动啊?”
“有事,打算和万与舟见一面。”
江枕西的话嘭的一下砸在许游春心里,掀起眼皮瞥了孔倚秋一眼,对上她看来的视线,拧着眉。
“和她见面?出什么事了,需要你去和她见面?欠债了?”许游春脸上出现担忧。
小八蹿去腿上,踩着步子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尾巴时不时扫一下,擦出窸窣声,像一把正在做打扫的小刷子。
“私事儿。”江枕西摸摸它脑袋,不打算说出具体的目的。
许游春下意识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发现是在打电话,手拨了下头发,问她:“那需要帮忙吗?我们现在就在你车屁股后面那座天桥上,能马上赶过去。”
调整一下后视镜位置,还真就瞧见了她说的那座天桥。
“不用。”江枕西摇头拒绝,手无意识的扣着指甲盖,“对了,中午有空吗?带上孔老板,咱们一起吃个饭?”
“你等我问问她先。”遮住收音孔,朝身旁孔倚秋看去,许游春问,“去吗?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拒绝。”
她应该是听见了,没有犹豫,点头就答应下来。
“那是你来定地方还是我来?”许游春吸了吸鼻子,伸手想握住吹来的风,可它尽数从手指缝隙溜走,什么也抓不住。
开来的出租车停在她前边大概两个车位的位置,于是清楚瞧见从车里下来的万与舟,和她对上了视线,被人发现还坐在车里,有些尴尬。
“可能得麻烦你找地方,她人到了,我不能在耽搁了。”江枕西摸了下小八脑袋,抱着把它放去后座。
“好,要是遇上什么事儿记得打电话,我们一直都在这边。”许游春不放心,叮嘱了一句。
“嗯好,那我就先挂了。”
把手机揣兜里,转过身去看着小八,它安静窝在后座上,张着嘴在打哈欠,跟条赖皮蛇一样。
“那你在这里等我,别在车里撒泼哦,知道吗?等我回来给你买罐头。”
小八枕着胳膊趴的很舒服,喵了一声后开始舔爪子,也不晓得这敷衍的样子是和谁学的。
推开车门,江枕西刚迈出一只脚就觉得外面出奇的冷,明明之前还不这样啊,怎么突然间就像又回到了最冷的那几天,这天气还真是反复无常。
“好久不见,枕西。”万与舟犹豫着,上前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嘴角微弯起的弧度隐藏在口罩下,抬了抬眉头,露出假面笑容,轻轻合上车门。
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江枕西摸摸鼻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进去聊吧,外面还挺冷的。”
“好。”
万与舟有些局促的点了下头,迈起步子走在她身后,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不紧不慢的跟着。
人行天桥上,驻足的人没有在继续做停留,听了大概有一首歌的时间就走了,去做自己还没做完的事。
许游春目力好,隔老远的距离还能瞧见她们的举动,只是少了会读唇语的功夫,不知道那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
“倚秋,你说她们俩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她还是很好奇,十分里有万分想要去知道江枕西这么做的目的。
她虽然算不上百分之百的了解江枕西,但也晓得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在明确表示不会和那个人有关系之后,还要去联系那个人,可现在她的原则被打破了,又溱姐老是说她妹这么做不行,可真这样了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哈哈笑两声就任她这样继续。
她也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好,只是很奇怪的点在于打破了常例,于是就变得有点吸引人了。
孔倚秋倒是没她看的这么远,半靠着,握着冰冷的栏杆:“可能是有什么很急很急的事吧。”
许游春瘪嘴,收回搭在栏杆上的手,站直身子:“你说这事会不会和时微寒有关?”
“不知道,可能吧。”孔倚秋摇头,不做任何没逻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