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从刚才看着就不开心的样子?
江何晚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跟江岁说出来,但一想:他们既然是一家人,这种扭捏的问题还是直说为好。
“岁岁,你会不会怨恨哥哥拿你的钱去还债啊?”他鼓起勇气问。
毕竟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兄弟,对于钱这种敏感问题有心事还是早提出来为好,免得心中的不满越发扩大。
从察觉到哥哥的反常开始,江岁就严阵以待,智商和情商双双上线,随时准备着只等为哥哥解决问题。
现在告诉他是钱的问题?
“怎么可能啊哥哥?!”
江岁抱住他,没忍住笑,“哥,我们是一家人啊,我的就是你的,干嘛分这么清楚?”
“哥只是问问。”
江何晚尴尬地把他推开,毕竟这种尴尬的问题确实也不该问出来的。
“哥,我永远都希望你过得更好。”
“干什么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江何晚嘴巴一瘪,有点想哭。
“可是......”江岁神色无比认真:“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心里话。
认真的。
空荡的房间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江何晚感觉心脏空缺的地方正在被什么填满,搂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今天的月色格外亮,他还是偏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今天的月亮这么圆,像一颗雪白的夜明珠挂在天际。
今天十五了。
“江岁。”
“怎么了哥哥?”
江何晚很少有叫他全名的时候,江岁侧耳,以为哥哥是问他有事。
“没什么。”
他黑亮的眼眸看着眼前不论各方面都稚气的过分的江岁,他正过分认真地倾听他的问题。
江何晚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了几个字。
“岁岁平安。”
捡到江岁的时候他已经很穷了,所以从来没有一起过个好年,好不容易富裕一点,买回来的年货中还夹杂着两幅对联没贴,他连横幅都想好了,就叫岁岁平安。
不过横幅最终都没写成,江岁也不是很平安。
“哥从来没有带你过个好年。”
江何晚带着愧疚的嗓音很好辨认,江岁很容易从哥哥的声音中判断出他现在是什么情绪,如果这是种特异功能,他希望永远都能有这种了解哥哥的能力。
他们相互依偎着,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少有的帮助让他们只能抱团取暖。
“没关系哥哥。”
“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幸福的日子,也会有很多个幸福的年。”
只要有他们两个,只要还是他们两个......
江岁握紧江何晚的手,期待道:“哥,我们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好不好。”
在这里的记忆太压抑了,无休止的工作、不知多久才能还清的债务几乎将江何晚压到麻木,一天中也只有夜晚他们躺在温暖的床上,头挨着头紧贴着对方的时候才能从生活中汲取仅剩的爱。
所以江岁会表达,他毫不避讳地直言自己的喜欢,用直白的话语和眼神告诉江何晚不要紧,他不是孤身一人,会有人一直陪着他的,而这个人就是他最亲密无间的弟弟。
“好啊。”江何晚说。
去新的地方,有新的生活,从明天开始他就要远离这里的一切了。
充满期待的未来就在眼前,江何晚从没觉得自己离幸福这么近。
近在咫尺——
天蒙蒙亮的时候,睡不着的两人默契地起来检查行李,招生老师的电话比这还早地打到江何晚的手机上,喜庆地告诉他江岁成功入学的消息。
挂电话的时候江何晚都是晕乎乎的,江岁正检查完属于自己的那份行李,就听江何晚恍惚地重复着一句话:
“六百二......六百二?!”
感受到江岁的视线,他才如梦初醒,兴奋地抱着他转了一圈,举着手机仿佛高考成绩单一样与有荣焉。
“六百二十分!”他高声喊出来。
“岁岁你简直是天才!”
看他笑的眼尾弯弯,原本波澜不惊的江岁也被这股高兴所感染,笑着扑到江何晚怀里,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哥,我厉不厉害!”
江何晚毫不吝啬地夸奖:“太厉害了!你是最厉害的!”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江何晚近乎疯狂地释放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紧紧搂着江岁,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滚烫的泪水从下巴尖落到他皮肤上,江岁被烫的一激灵,察觉到哥哥情绪不对劲,他挣扎着从江何晚怀里出来,捧着他的脸着急问:“哥?”
彼时的江何晚哭的跟他常喂的一只花猫一样狼狈,鼻尖眼角全红了,控制不住地抽噎着,江岁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干眼泪,应付老师的那套流畅说辞在哥哥面前全然失效,他只能结结巴巴地安慰着,心想:
原来,幸福第一次眷顾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