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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四郡洪灾的八百加急送到御书房案头时,魏延陵提着朱笔的手都在抖,“四十万流民如今被冲垮了屋子露宿在外。朕每年大把大把的白银竟都是肥了那些脏官的口袋!”魏延陵说完,像是还没有发泄够似的,甩袖把盛着朱砂的砚台扫到了地上。
裳泽快步从殿外走进来,捡起砚台时瞟了眼书案那道到令龙颜震怒的折子。
“陛下,当务之急是物色出能担大任的大臣前往江宁四郡,赈济灾民,巩固河堤。若洪水得不到控制,只怕会引发疫病啊。”
魏延陵一下子奇异地镇静下来,接着又愁眉不展,“都水监那帮贪赃枉法的蠹虫,不把赈灾的银两挪进自己的口袋便已是上上大吉,朕如何指望他们能秉公行事?”
“若自朝中调拨清直之臣前往,又位卑言轻,四郡巡抚及各级府官未必肯听号令,只怕也力不从心啊。”魏延陵抬手揉揉眉心。
此行注定凶险,流民凶悍,又可能伴随疫病,办得好不会有人歌功颂德,若办得不好,满朝文官能将你骂成人神共愤的奸贼巨恶。那些细皮嫩肉的世家子弟,是断不会有人愿意前往的。
“陛下,让臣去吧。臣愿为陛下分忧。”裳泽向着皇帝抱拳跪了下去。他本就是为佐帝而生,自然不会有那诸多计较。
“裳卿,可想好了?”魏延陵静静地看着裳泽,他知道以裳泽的冰雪聪明,早在开口之时便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可见那日在皇陵那番要辅弼他的话确是肺腑之言。
“臣决不后悔,还愿陛下赐臣尚方宝剑。”赐下尚方宝剑边等同于赐下斩立决的特权,可是这权利放在谁身上都是一把双刃的剑,看似权势滔天,却也最易遭人嫉恨。
魏延陵不再多言,只是扶了裳泽起来,伸手按在他肩上,“保重,等你回来,朕为你摆宴庆功。”
江宁
裳泽到押着赈灾的银两到四郡巡抚的府衙时,竟无人相迎。裳泽叫了了衙役前来,来人也是爱答不理的嘴脸,“本官乃朝廷钦差,我且问你,你们巡抚大人现在何处?”
那衙役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一个六品小员,也配打听大人?”
裳泽一手拎过那人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剑,“你说是不说?”
那衙役一下子抖作一团,伏在地上声泪俱下,“小人不敢欺瞒钦差老爷,大人……大人,就在…城西的私宅之中。”
裳泽循着衙役指的路找过去,一路上竟看见两三对妇人在城墙下易子而食,面黄肌瘦的少女跪在街边,头上插着稻草,身前铺了长纸,歪歪扭扭地写着“卖身葬父。”
裳泽心下不忍,一路上将荷包解下拿在手里,将碎银分了出去,到城西时便空了荷包。
那巡抚的私宅是一座豪奢的檀木楼阁,走近了隐隐的还能听见丝竹奏乐的声音。裳泽心下火起,用剑挡开府门处的护卫便直冲中堂。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醉醺醺的声音,“听说钦差今日就到,大人不去迎接迎接?”
“哎呀,无妨,我等只管喝酒,他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金吾卫副总督,还怕他?”
“左不过到时施舍他几锭金子,在陛下面前也就圆了。”
“就是,巡抚大人乃赵氏子弟,还怕一个六品小员?”
“诶诶,喝酒,喝酒!”
宽敞的中堂里金碧辉煌,上座坐着的正是江宁巡抚赵淳,下首的四个是四郡府君,各个儿手里都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玉觞里的酒边饮边洒了泰半。
裳泽才进到内间便挥剑斩了最下首的府君,鲜血喷溅而出的时候其他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怀里的舞姬首先尖叫出声,赵淳才站起身来,“你个小小金吾卫副总督,竟敢斩杀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拿下!”赵淳指着裳泽喊。
裳泽将尚方宝剑横在身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此乃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说着又叫身侧的府君命陨当场。
这时赵淳才真的慌了手脚,“便是朝廷钦差,这般草菅人命,你辱的是陛下圣听!”
“哼,贪着护堤的银两,吃着百姓的血汗,你还有脸提陛下!平白污了陛下的清名,似你这等天良丧尽、心如蛇蝎的恶贼,人若不除,天必诛之。你也配穿这身官服,便是这身人皮也不该披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