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人,从本州百姓的田税中来。”
“拿着百姓的血汗去讨好袁崇礼这样的有辱斯文之辈,你午夜梦回之时可会觉得良心不安?”裳泽张口便不留情面。因为他是真的把孙奎当自己人,希望他日后能往高处走,能做个好官。
孙奎被他一通训,几次张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裳泽最后轻轻拍拍他的肩,将声音放柔了些“去吧,就按我说的办。”
当夜,贺询就到了,还没迈进裳泽官邸的外门便听见他嚷嚷,“大人西下钱塘却不带上我,可是又要一个人偷偷去看神仙么?我回京的时候定要到陛下跟前告上裳大人一状。”
裳泽刚刚洗完澡,穿着中衣就出来迎他,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
“都快要成亲的人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裳泽笑着嗔他。看见贺询就像看见那个人似的,能让人把一切烦心事抛开,静静地享受当下。
“大人快猜猜,我给大人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只怕不是你想带的吧?”
“大人眼睛里只有陛下,一点也看不见我对大人的好。”贺询这下像个不平的孩子似的。
实际上贺询虽小,但到底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对于魏延陵和裳泽之间的情愫多多少少能感知到一些,可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人小,单纯,并不觉得两个男人之间这种暧昧的情愫有什么不妥之处。
是以自己和魏延陵之间的事情,裳泽基本不会刻意回避贺询。
“好好,我们阿询也好,快让我看看阿询这次带了什么来。”裳泽哄着贺询,难得像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贺询带来的,那份来自京都晋阳的礼物。
贺询将包袱解开来,露出里面精致的木质食盒,一层一层都装着他爱吃的糕点,一看便知是未央宫小厨房的样式。
贺询献宝似的从包袱的最下面翻出一个油纸包来递到裳泽眼前,“大人最爱吃的桂花糖,是我特地从桂芳斋卖的。”满脸写着的都是“看吧,我也对大人很好”。
裳泽心中发笑,面上没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强压下嘴角来嘱咐贺询“阿询,不止要对我好,对姑娘家的更是要上心些,胭脂水粉、衣饰钗裙,这些小玩意儿要时常送些。”说着打开哪油纸包来,拈起一块放在嘴里,刮桂花的清香在唇齿之间弥散开来。
裳泽忍不住心情愉悦。吃桂花糖最好的季节便是在如今,桂花刚刚凋谢便被做成了桂花糖,花中芬芳丝毫不减,吃来风味最佳,配上一盅清茗,就着月夜,人间再没有这样的极乐。
裳泽心下一动,亲自搬了躺椅到院中,又烧上水,沏了两盅贺询将将带来的信阳毛尖,示意贺询坐下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贺询,开口便问道:“陛下近况如何?”
“陛下思念大人,食之不能下咽,寝之不能安眠。”贺询信口就来。裳泽轻轻横了他一眼,“不若我传信给陛下,将你的婚期再往后延上一延,如何?”
这一下才把贺询吓老实了,一五一十地和裳泽说起来,思念他是真,食不甘味也是真,但是尚且不至于食不下咽,裳泽心里清楚,魏延陵再怎么思念也至于这般作践自己,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的,他不只是裳泽的延陵,更是大夏的皇帝。
说到后来贺询裳泽看着贺询已然困得不行了,便引着他去了厢房,最后嘱咐他“进宫面圣前记得将那桂芳斋的桂花糖也给陛下带一份。”所有的好东西,他都想他能一同尝一尝。
待到贺询睡下了,裳泽才回到自己房中,将贺询带来包袱拿到灯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有他爱吃的几样糕点,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小玩意,那个人把他当个孩子似的,最后裳泽眼尖地从包袱的内衬里发现了一角白色的宣纸,取出打开来,当真不出他所料,是魏延陵的信。
信上说“宫月孤明,照人行只,愈发思念难耐。”裳泽取出架在信封中间的腊梅花瓣,目光落在信的最后一行“宫中腊梅盛放,甚美,恰似阿泽,闻之香矣,食之,甘矣。”
裳泽叹了口气,他看到信的开头规规矩矩的语气便觉得,不搞出点幺蛾子来实在不是魏延陵的风格,果真在最后面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