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止进门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递给灵水,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含笑道:“我想问,我作为奴籍,同你们有什么不同么?”
这是她来到乾元界后最为疑惑的问题,因为在无间城,一切全靠武力说话,唯有强者方能掠夺资源,没有什么仙籍奴籍,上等下等之分。
但她来到不息山后,已经多次被人以“奴籍”这样的理由欺辱过,她自是十分好奇。
灵水放下茶杯,清透的眸子落在云川止身上,没有多问。
“乾元界十分注重灵脉,出生在修仙世家的人总是会比寻常人要受人追捧些,有灵脉的亦会比没有灵脉的站得高些。”
“而身上刻有奴籍烙印的人,是为修仙界所不齿,他们大多没有灵脉,身世凄苦,甚至被视为牲畜,哪怕拿去人牙处卖,也卖不得什么好价钱。”
原来如此,云川止颔首,怪不得自打她醒来后遇到的每个人都对她避如蛇蝎,满脸嫌恶,原来在乾元界,奴籍竟这么卑不足道。
崔二狗的父母为了几枚铜钱便将她贱卖为奴,刻上奴印,害得她这般凄惨,实在令人心寒。
“不息山的仙仆在上山时都要用仙术掩去奴印,这是当年明存宗主在世时留下的规矩,为的便是平息这种不公正。”灵水摇头,“但收效甚微。”
她抬手弹出一道气流,风拂过云川止额前时,微微灼热。
“你看罢。”灵水将一枚铜镜递给云川止,云川止接过一瞧,只见原本还光洁无物的眉心,这时已浮现出一个猩红的图案。
她还没看清那图案是什么,灵水便挥手掩去了奴印,神色亦恢复冷淡:“好了,既已知晓便同我来,若是耽误做活挨了门主的罚,我也需同你一道受罪。”
“是。”云川止嘟囔。
半刻后,两人又立在了白风禾的寝殿内,此时阳光斑驳的光影已爬上了房梁,越发如同熔金一般。
“你先将这地板擦了,门主喜爱赤足行走,故而地上必须纤尘不染。”
“为何。”云川止看着脚下锃亮如同打了油的地板,“整座不息山到处都是修仙之人,不过挥手的功夫,何须人力亲自去擦。”
“各位修者以修炼为主,自是不会搭理这些小事,而仙仆大多灵力不足,只能亲手去擦。”灵水回答得毫无感情,“往后你作为门主的贴身仙仆,做的便是这些活计。”
云川止忽然有些后悔了。
逢春阁上下有三层,光是白风禾睡觉的厢房就有寻常的房子数倍大,怕是从卯时擦到子时都擦不完。
“还有,门主每日晨起都要饮一杯木里神峰的清泉水,还需用最新鲜的冰莲花瓣蒸煮。门主净面用的是不息山主峰峰顶千年不化的无根之水,吃的是现蒸的茯苓桂花糕,每日巳时需用冰酪一碗,美容养颜汤一盏,穹皇城送来的山茶润肤油一瓶……”
她嘴巴张张合合说个没完,云川止听都不愿再听,她站在原地,心里一阵天崩海啸。
哈哈。
这伺候的哪里是个门主,分明是个祖宗。
要不自刎吧。
走神间,灵水已然说完,她口干舌燥地停下,严肃确认道:“你可记住了?”
“嗯嗯。”云川止微笑。
灵水显然松了口气,想来她也不愿再讲一遍,而后递了块喷香的帕子给云川止:“记住了便去做吧,先将地面擦干净了,当心门主回来问罪。”
云川止嗯嗯嗯地应了,待灵水一走,她便将帕子随手一扔,原地躺下。
左右这地也擦不完,不如先攒攒力气。
梁上的阳光逐渐变得昏黄,偌大的窗子如同展开的画轴,浮现窗外的画意,一轮巨大的红日被薄云遮了一半,踏云掠过的飞鸟排成长队,如同落于纸上的几点墨水。
白风禾这人虽坏,但品味确是不错,窗棂上的雕花真的如画轴一般,是层层叠叠的云纹。
云川止又睡着了,梦里竟是白风禾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在耳边响着,嘈杂而聒噪。
而后脸颊如同坠入冰窟,云川止骇然睁眼,才发现那并非是梦,真的有人对着她,一直在叫着白风禾。
亦或并不是人,云川止驱散了睡意,定睛看着正扒在她胸口的,一个乌漆嘛黑的铁傀儡。
十分崇尚仙法的不息山,怎么会有傀儡的存在?云川止抿着嘴唇,上下打量它。
“你这仙仆,还不快快,快去救救白风禾!”傀儡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云川止锁骨上的皮肉。
“她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