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总缠着那人讲乾元界各大修者的风流秘事,记忆里那人对其他修者皆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唯有提起不息山的明存宗主时,才同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停不下来。
后面哪怕云川止听烦了她都讲不烦,直将人夸的天花乱坠日月无光。
据她所言,不息山的明存宗主是如今乾元界唯一一位窥得大道之人,她认为天地万物生而不凡,所以对那些仗着出身高贵,便目中无人的仙修极为瞧不上眼。
因着如此,明存宗主一直教诲座下弟子善待众生,同时寻遍了一百零八座仙山,觅得东方神石一块,安置在不息山最高峰上。
并挥手设下三道禁门,有缘得上不息山者,无论是奴是仆还是客,只要通过了这三道门,都能借助东方神石开灵根。
至于开不开得成,便全看根骨如何了。
想到这里,云川止一把将飘在半空的石头小人塞进袖笼,麻利地接水洗漱,换好衣衫。
她正准备先伺候好白风禾再行动,便听得门口风铃叮咚叮咚响起,灵水的声音循着门缝飘了进来:“门主今日身子不爽,不愿见人,不必伺候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白风禾病得真是时候,云川止笑意难掩,蹑手蹑脚出了门。
风萧萧兮江水寒,一刻钟后,她立在狂风大作的断崖边,默然犯了难。
不息山山脉从左到右分别坐落着五座山峰,其余四座山峰紧密相连,只需翻过山谷便能走亲访友,但绲丹门所在的第五峰却不然,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倒霉孩子,独自立在流渊河的另一侧。
中间不仅隔着百丈宽的流渊河,还有数座大大小小的山峦与荒无人烟的丛林,她若是从今日开始走,恐怕年关前才能走到不息山主峰去。
她看得出白风禾有多遭人忌惮了,可如今怎么办?还有什么旁的法子开灵根?
脚下河水崩腾不息,哗哗声响同鸟鸣奏着乐章,云川止戚戚然往地上一坐,过了会儿索性躺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便多睡会儿吧。
太阳在群山的空隙中露了头,初春的阳光已有些发烫,云川止躺在草地上如同躺在襁褓中,很快迷糊了意识。
又很快惊醒。
“何人在此扰人清静?”害她惊醒的声音还在耳边吵人,“喂,醒一醒,臭丫头,醒一醒!”
睡着觉呢怎么吵人清净?云川止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透过指尖缝隙看向说话的女子,女子看着脾气不算好,说着说着还试图朝她屁股踢上一脚。
云川止见状翻身,女子踢了个空:“诶呦喂。”
“你是何人?”云川止一边起身一边问。
女子杏眼圆睁:“一个小仙仆还敢质问我,你是何人?”
女子穿了身橙红色的团领衫,衫上绣满了各式各样的宝花纹,腰间和袖口皆缠了练功用的束带,看着是个仙修。
“我是个小仙仆。”云川止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便捡着车轱辘话聊。
“废话,我当然知晓你是个小仙仆。”女子声声泼辣,“我问你是哪个殿中的,叫什么名字,腰牌拿来。”
眼看此人不好应付,云川止便开始胡说八道:“回仙长,小的刘大狗,是绲丹门的外门仙仆,不在谁殿中。”
至于腰牌,她今日特意没带,怕的就是被认出来,又惹什么麻烦。
“刘大狗,名字真怪。”女子抱臂上下打量她,“这大白天的你不在门中做活,跑我的地盘来作甚?”
明明是第五峰和主峰的交界处,怎么就成了她的地盘,云川止心思转了转,含笑开口:“我要去不息山主峰,只是恰好路过此处,不知如何过去。”
“哦,迷路了。”女子竟没再问,她指了指对面云中探出的,不息山主殿的圆顶,“你只需飞过这流渊河,再穿过断崖那头的百丈漈,便能去往不息山。”
云川止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眼脚下因高度而化成一条缎带的流渊河,又看向对面几乎看不清样貌的百丈漈。
谢谢了,她还是放弃吧,得空再去。
思罢她转身就走,不料被那女子扯住衣领,拎着转了一圈:“怎么,你不会飞?”
“小仆,凡人之躯,未开灵根。”云川止脚尖点地,任她拎着,苦笑道,“实不相瞒,此次前往不息山主峰,便是为了寻到那东方神石,试着修一些仙法。”
她话音刚落,那女子便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得松手将云川止扔下:“你可知那三道门有多难,那东方神石立着少说也几百年了,只有寥寥几人能进去,那几人如今都已是得道的尊者。”
“就凭你,刘大狗,也想靠近东方神石?”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杏眼笑出了泪,几乎到了俯身捶地的地步。
有这么好笑么,云川止默然看她,而后心思百转,忽然开口:“看来你是不信了,本以为仙长隐居在此,应是隐士高人,看来也只是个半桶水。”
“你说谁半桶水!”女子陡然收了笑意,上前抓过云川止衣领,怒目而视。
果然是个好骗的,云川止将手放在唇边咳了咳:“你既看不出小仆极佳的根骨,小仆也只是实话实说。”
“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根骨,敢说我程锦书是半桶水!”女子将云川止打横拎在腰间,话音未落人便弹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