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时,沈清蘅正握着谢昭然的手,指尖抚过他掌心新添的冻疮。昨夜他攥着她的衣袖昏睡,梦中呓语全是破碎的记忆残片。忽然,草屋木门被撞开,寒气裹着雪粒卷了进来,门口立着位挎弓箭的红衣女子,麂皮靴上还沾着新鲜的雪泥。
“阿爹说有人找失忆的外乡人?”女子目光扫过屋内,落在沈清蘅交叠的手腕上,柳叶眉骤然蹙起。她腰间悬挂的狼牙坠子随着动作轻晃,与谢昭然丢失的佩刀挂饰竟是同一种兽牙。
“我是救他的猎户家大女儿,阿蛮。”女子解下披风,露出内衬绣着的胡杨纹样,“半月前冰湖下游,是我用绳索把他从冰缝里拽出来的。”她故意贴近谢昭然,身上的松脂香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怎么,恩人见了救命恩人,倒像见了陌生人?”
沈清蘅感觉谢昭然的手突然收紧。他盯着阿蛮腰间的匕首,瞳孔猛地收缩——那把短刃的弧度,竟与刺杀他的刺客兵器如出一辙。“是你...”他喃喃出声,头痛欲裂,记忆中闪过黑衣人的弯刀与冰湖下的锁链。
阿蛮却突然捂住心口,泫然欲泣:“那日我见你浑身是血,好不容易才把你背回家。阿爹为了给你治伤,还把过冬的皮毛都卖了。”她的指尖划过谢昭然肩头的旧伤,“现在倒好,来了个戴面具的女人,就把我说成骗子?”
草屋外传来孩童的哭喊。小满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攥着染血的布巾:“姐姐!王铁匠家的儿子被狼咬了,爹让你快带止血药!”阿蛮咬着嘴唇,狠狠瞪了沈清蘅一眼:“算你运气好,救人要紧。”她转身时,沈清蘅瞥见她靴筒内侧藏着的暗器——与冰湖刺客所用的淬毒飞镖,花纹完全相同。
“她在说谎。”沈清蘅压低声音,摸出怀中的半枚玉佩,“阿木老伯说,是他在下游发现你。而且方才她靠近时,我闻到她身上有曼陀罗花粉的味道,那是南疆刺客惯用的迷药。”
谢昭然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阿蛮离开前给他倒的那碗药,此刻在陶碗底凝结出诡异的青斑。沈清蘅立刻掏出银针,却见谢昭然按住她的手,目光死死盯着门外:“她...她腰间的狼牙,和追杀我的人...”话未说完,便直直栽倒在她怀中。
雪越下越大,草屋四周传来狼群的嚎叫。沈清蘅将银针插入药碗,针尖瞬间发黑。她望着昏迷的谢昭然,想起阿蛮临走时那抹阴鸷的冷笑,终于明白这场“救命之恩”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有人想借失忆之名,将谢昭然永远困在这边陲之地,或是干脆让他“意外身亡”。而那枚狼牙坠子,或许正是解开冰湖刺杀案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