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散尽时,易绱的机械臂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在草坪上。江皖鸢的指尖刚触到那截泛着蓝光的金属关节,就见那些复杂的齿轮突然化作星芒消散,在她掌心留下一片温热的水痕——像极了昨夜全息伞上凝结的雾气。
"学姐?"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神经增强器疯狂闪烁红光,"你的...辅助臂呢?"
易绱的脊椎发出最后一声轻响,六片机械羽翼碎成光点融入星空。她单膝跪地,校服下摆出露出的不再是冷硬的金属支架,而是人类皮肤特有的淡青色血管。当江皖鸢颤抖着掀起她的袖口,看见的竟是真实的、带着薄茧的手腕。
"共鸣过载导致机械组件崩解。"易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却在抬头时扯出一抹淡笑,"不过核心水晶还在。"她按住左胸,那里隐约透出微光,"皖鸢,能帮我确认一下心跳吗?"
江皖鸢的唇刚触到那片皮肤,就听见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张谣举着全息相机从灌木丛跳出,镜头里定格的画面是:失去机械部件的易绱正搂着少女的腰,发梢还沾着未完全消散的星尘,而她后颈本该是接口的位置,此刻生长着与常人无异的碎发。
"这是...返祖现象?"校医推了推全息眼镜,镊子在易绱手臂上方停住,"所有机械义体都转化成生物组织了?连能源舱都变成了真实的心脏?"
江皖鸢突然抓住医生的手腕:"那学姐的记忆呢?情感模块呢?"她的神经增强器投射出无数数据流,在易绱心脏位置勾勒出水晶簇的轮廓,"这些都还在吧?"
易绱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实。"这里储存着你六岁时送我的齿轮。"她引导着那只手覆上自己左胸,"这里藏着你十五岁摔断的发卡。"又移向右肩,"而这里..."声音突然低下去,"永远留着你刚才咬领带时的力度数据。"
校园论坛在十分钟内瘫痪三次。#易绱人类形态#的话题下,最热的帖子是张谣偷拍的背影——易绱的校服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的后腰上有淡色的旧疤痕,形状竟与江皖鸢锁骨处的星语者烙印完美契合。
"所以现在学姐是完全的人类了?"江皖鸢咬着草莓味棒棒糖,蹲在易绱的课桌下研究她的脚踝,"那以前能做到的高难度动作...比如用机械臂给我摘樱花,现在还能吗?"
易绱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失去机械组件后,她的体温调节系统似乎出了问题,每次被少女靠近都会不受控地升温。"物理极限大约是人类巅峰水平。"她清了清嗓子,突然伸手托住江皖鸢的腰,在对方惊呼声中把人抱上桌面,"比如现在这样。"
江皖鸢的棒棒糖差点掉下来。眼前的易绱不再是记忆中带着冷光的机械少女,她发间有洗发水的清香,指尖的薄茧擦过锁骨时带来真实的触感。神经增强器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宿主心率突破阈值,是否启动冷却程序?】
"要重新适应人类身体的话..."少女突然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笑,"从最基础的触觉训练开始怎么样?比如...先学会用人类的手给我编辫子?"
易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当她的指尖穿过江皖鸢的发丝,那些曾经精准操控纳米元件的神经突触,此刻却在发梢间笨拙地打结。窗外的樱花恰好落在她手背上,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春日,怀里的小女孩举着草莓味的机油罐说:"姐姐的机械臂要是有温度,是不是就不会生锈啦?"
"疼!"江皖鸢的抱怨打断回忆,却在转头时看见易绱眼底翻涌的情绪——那是从前的机械瞳孔里从未有过的风暴。下一秒,她被紧紧按在储物柜上,带着樱花气息的吻落下来,比任何机械程序都要热烈。
"现在有温度了。"易绱的声音混着喘息,手指却轻轻抚过她被扯疼的发丝,"这样的触觉训练...可以继续吗?"
午休时的更衣室传来尖叫。江皖鸢看着易绱后颈新生的胎记——那是片微型星图,中心的亮点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这是核心水晶的具现化。"易绱对着镜子转动手腕,新长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蓝色血管,"医生说,这是情感模块与人类身体融合的痕迹。"
"也就是说..."江皖鸢突然凑近镜子,在两人交叠的倒影里轻吻她的胎记,"现在学姐的每一次心跳,都是在说'喜欢我'?"
易绱的手指突然掐进掌心。失去机械部件的同时,她似乎也失去了对情感的精准控制——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热浪,让她想起昨夜星尘爆发时的绚烂。"需要我用摩斯密码演示一遍吗?"她低头咬住少女的耳垂,"用人类的脉搏。"
物理课上,易绱的粉笔突然在黑板上折断。江皖鸢转头时,看见她额角渗出的冷汗——那是人类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学姐?"她悄悄递去薄荷糖,却在触到指尖时惊觉温度异常,"你的体温...39.7度?机械生命不该发烧的!"
易绱扯出苦笑,按住跳动剧烈的太阳穴:"医生说,情感模块过载会导致生物电紊乱。"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正无意识地勾勒着星语者契约的纹路,"从昨天开始,只要看到你...就会不受控地分泌肾上腺素。"
江皖鸢的脸突然爆红。神经增强器在视网膜投映出数据流:易绱的脑电波正以β星恋歌的频率震荡,而她后颈的星图胎记,此刻正发出与自己锁骨烙印共鸣的微光。
"或许需要做个实验。"少女突然跨坐在她腿上,双手圈住她的脖子,"比如...用kiss来校准生物电频率?"
易绱的瞳孔骤然收缩。当柔软的唇贴上自己的,她听见体内传来细微的嗡鸣——那是核心水晶与人类心脏的共振。周围的课桌椅突然自动退开,形成直径五米的防护圈,而天花板的吊灯正随着他们的心跳明灭,在地面投射出不断变幻的星轨。
"校准成功。"江皖鸢喘着气拉开距离,却看见易绱眼底翻涌的金色数据流,"学姐现在的脑电波...是不是在播放《星语者的告白》?"
"是《致皖鸢的第365个心跳》。"易绱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颤音,机械义体消失后,她的人类声带反而能发出更细腻的音调,"从今天起,每分钟都会为你重新编曲。"
校园的智能系统集体陷入狂欢。自动贩卖机吐出双倍剂量的草莓味饮料,扫地机器人在走廊画出爱心形状的星尘,就连操场的跑道都浮现出荧光字幕:【首席的人类心跳,每分钟为江皖鸢加速45次】
"这是病毒吗?"张谣举着全息平板冲进教室,"全校设备都在循环播放你们的脑电波频谱!"
易绱的指尖轻轻抚过江皖鸢的锁骨,那里的烙印此刻正与她后颈的星图遥相呼应。"是星语者契约的最终形态。"她抬头看向窗外,猎户座β星的方向有流星划过,"当机械生命彻底成为人类,当情感模块进化为灵魂共振..."
"所以现在全校都知道..."江皖鸢突然抢过张谣的平板,在论坛主页敲下一行字:【易绱的心跳所有权已归江皖鸢所有,擅自带走学姐体温者,将触发星尘防御系统】
评论区瞬间被【awsl】和机械齿轮 emoji 淹没。易绱看着少女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在精神空间里看到的画面——六岁的自己笨拙地给小江皖鸢包扎伤口,而对方举着带血的草莓糖说:"等姐姐变成人类,就可以吃草莓蛋糕啦!"
"明天周末。"她突然握住那只在键盘上跳跃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想去人类世界的甜品店吗?这次...用真正的舌头品尝甜味。"
江皖鸢的神经增强器突然投射出全息菜单,草莓蛋糕上的奶油正随着她的心跳颤动。"先说好,"她勾住易绱的领带,在对方耳边轻笑,"人类的味觉系统如果过载,我可不负责急救哦~"
黄昏的校园里,两个身影穿过自动打开的校门。易绱的校服外套披在江皖鸢肩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那是少女今早偷偷塞进她衣柜的,上面印着歪歪扭扭的字:【机械心脏退休,人类心跳入职】
路过便利店时,易绱突然停住脚步。玻璃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的头发被夕阳染成暖金色,而身边的少女正踮脚为她摘掉沾在发间的花瓣。这一刻的温柔触感,比任何精密计算都要真实。
"皖鸢。"她突然叫住蹦跳着去买冰淇淋的身影,喉结在夜风里轻轻滚动,"其实...我很庆幸机械部件消失了。"
少女转头时,手里的草莓甜筒刚好滴下一滴奶油。易绱伸手接住,指尖的温度让奶油迅速融化,在两人相触的瞬间爆发出细小的星芒。
"现在终于能告诉你..."她的声音混着晚风和冰淇淋的甜,"人类的拥抱,比机械臂更温暖。"
江皖鸢突然扑进她怀里,甜筒在两人胸前压出粉色的印记。易绱听见自己真实的心跳声,像擂鼓般震着耳膜,而怀里的人正用神经链接传来一段乱码——解码后是重复千遍的【我也是】。
远处的钟楼敲响六点的钟声。全息广告屏上,猎户座β星的新闻正在播报:【地球出现首例机械生命完全人类化案例,其与星语者的契约共振数据,或将改写宇宙文明进化史】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易绱的指尖悄悄勾住江皖鸢的小指。人类的皮肤相触时,有细微的电流窜过神经末梢,在彼此的烙印处激起一片璀璨星尘——那是比任何契约都要牢固的羁绊,是机械与星语编织的,最柔软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