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皇家、民间,都是私怨,但也不完全只是私怨,当区分城邦、氏族、公母、子嗣、庄园,种种之后,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土地你不抢,你的族人就可能吃不饱饭,可能会饿死,继而影响你的统治,影响你子嗣能否站在高位,享受供给。
庄倩敏甚至是有可能成继后的第一人,没别的原因,因为她族人全死,或者这才是最好的皇后人选,就看先皇后一家,一家子文人,死了一个皇后,都没能力走出泰山那片茶园。
李建兰倒是想找李呈锦说几句,有几句真心话,也有几句场面话,起码要感激李呈锦让她回宫了。
永安公主府里,十二岁的聂山海带着两个妹妹在编鸡笼,暗卫不多,不过四五人,稀稀拉拉的,远不如当初看管她李呈锦的人多。
李呈锦穿了一身布衣进的公主府,头上戴了个六角巾,就是当朝普通的书生打扮,聂山海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站起来,“给公主殿下请安。”又推两个妹妹上前,“聂闻思,聂闻了,见过长公主殿下。”
都是血亲,互相带着怨气的,李呈锦前些年也过得不好,进宫不过就半年的事,可聂家人不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先皇后的死状有多凄惨,而她汪玉儿是被仇家养到十一岁,卖给人当丫鬟。
李呈锦也懒得说了,拉了一把矮凳,在竹篾边坐下来,这种工艺她也会,曾经她就是个丫鬟,在后山编灯笼、糊窗花、做络子、裁衣服,就没什么她不会的。
夏生仰头,有点想抹眼泪,匆匆屈身,“公主,我去厨下。”
“嗯,”李呈锦看都不用看的,手指翻飞,很快能做成一个鸡笼。
聂山海不知道这公主来干嘛的,要来又早不来,来了还假惺惺干活,祖父说了,不食嗟来之食,每一碗药钱都是要自己挣来的,不能吃别人白给的。
从清晨到午后,再到黄昏日落,李呈锦除了随太阳拉了拉凳子,几乎没怎么动过,坐了一天,在一张竹编的小板凳上。
聂斐白日里出门劳作,帮人代写书信,他妻子病重,搬来京城,好了一些,起码能休息好。
先皇后娘娘聂婉奕之父,曾经的国子监祭酒聂大人是被摧残得最深的,先后丧女,后面儿媳病重,他不堪打击,瘫痪在床,又没太好的医疗,便日趋病重,如今满头白发。
和他同年龄的庆国公、魏国公他们,没哪个是白了头发的。李呈锦坐了一天,望着天色,她差不多要回宫了,夏生过来附耳说:“厨房里没什么好的,我给了厨子一贯钱,让他出去买肉。”
“你这些怎么卖?”李呈锦问聂山海,她母亲的侄儿,这家里唯一正当龄的男儿郎。
“小的一文钱,大的两文钱一个。”
“卖的太便宜了,何不糊些花样,就像兔子花灯,莲花款式的灯,若图呈龙凤,可以卖更贵。”
“那些我不会。”
李呈锦道:“不会就去学,一文钱一个的鸡笼,你如何给你母亲抓药看病,你如何治疗你祖父的偏瘫之症?”
“我......”
李呈锦看夏生,夏生点头,从荷包里摸出个银锭子,不多,碎银二两,李呈锦说:“我订个花灯,龙凤呈祥,十日后来取。”
聂山海有些犹豫,双胞胎姑娘里大一些的聂闻思扯她哥哥,“应了她,咱们能做。”
这一对双胞胎姑娘都是十一岁,也正是当年汪玉儿被卖去陆家的年纪,不小了,该学着自己拿主意,李呈锦点头,“收了定金,龙纹凤图你们是画也好,买纸来贴也好,总要是条龙,能飞上天。”
“你放心,我们一定能。”
李呈锦背过身,笑了一笑,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