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下午了。
景舟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身旁的位置早已空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个位置,床单已经凉了,赫渊已经去上班了。
头痛突然袭来,像有人用锤子敲打他的太阳穴。景舟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停止了回忆。最近总是这样,每次试图回想以前的事情,头就会剧烈疼痛。明明以前没有这种情况。
医生说是工作压力太大以及车祸后的应激现象导致的偏头痛,让他不要多想,按时吃药就好。
但景舟心里清楚,这不只是头痛那么简单。他的记忆像被虫蛀的书页,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片段,特别是关于赫渊的部分。
手机震动起来,是小组成员发来的问题。
景舟迅速回复了几条消息,把工作处理完毕。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去找程晓阳聊会儿天吧。
咖啡馆离小区不算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推开门,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景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程晓阳。
他正低头摆弄手机,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头发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忙什么呢?”景舟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程晓阳抬起头,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赫渊把你照顾得很好嘛。”
“嗯,他很细心。”景舟笑着回复,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程晓阳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最近有个客户要求很多,图片修修改改好不容易才过关,有点忙。”景舟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咖啡,轻轻搅动着。
“你呢?你怎么样?看你招了两个大学生替你打下手,最近也不清闲吧。”
“被你发现了,有所高中要迁到附近,生意越来越好了。”
“恭喜。”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金属撞击的巨响,玻璃震颤着发出嗡鸣。
景舟猛地站起身,咖啡泼在牛仔裤上也浑然不觉。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某个在外地出差的雨夜,他结束提案会独自走回宾馆,暴雨模糊了视线,超速的车辆急刹的瞬间......
“景舟!”程晓阳的惊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景舟死死按住太阳穴,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
记忆里赫渊穿着一身黑,红着眼眶握紧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可画面转瞬即逝,头痛如钢针般扎进颅骨。
“深呼吸,放松。”程晓阳抓住他颤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景舟跌坐在沙发上,指节发白地攥住扶手,身体被冷汗浸透。
程晓阳迅速拨通赫渊的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焦急地嘱咐:“这个点你也下班了吧,你直接来我这儿。”
“在路上。”赫渊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到景舟的耳朵里,他的头又开始剧烈的刺痛。
街道上警笛声由远及近,玻璃窗外闪烁着红蓝警灯。
程晓阳抽了张纸巾擦拭桌面的咖啡渍,磕:“只是普通车祸。要不要吃块焦糖饼干?甜的能缓解头痛。”
景舟盯着掌心的冷汗,摇了摇头
“我...我没事。”景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程晓阳的表情变得警觉起来:“想起了什么?”
景舟犹豫了。他能感觉到程晓阳知道些什么,但似乎在刻意回避。
为什么?有什么是他不应该知道的吗?
“没什么,就是......一些琐事。”景舟试探性地说,观察着程晓阳的反应。
程晓阳明显放松了一些,他笑着转移话题:“对了,今晚我要和沈默视频,那家伙下个月就调来本市医院工作了,这几个月见面次数太少了,想死我了。”
“沈默?”景舟愣住了,“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程晓阳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随即笑道:“我们在一起才半年多啊。之前跟你说过的,可能你太忙忘记了。他是个alpha,在A市当医生,腺体科的,人挺不错的。”
他真的不记得。
景舟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头痛,而是一种被全世界排除在外的孤独感。
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劈开景舟的思绪。
他到底还忘记了什么?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景舟,你真的没事吗?”程晓阳担忧地问。
“没事。”景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累了。”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程晓阳的眼睛亮了起来:“在一个画展上,他其实不懂艺术,是被朋友硬拉去的。我当然也是。”
“然后我们两个融不进去他们的圈子,跟他们话题也没多少。”
“我就试着跟他聊天,发现我们居然听喜欢同一个歌手的歌曲,就加了联系方式。”
“我们去看过演唱会,参加过线下活动。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听着程晓阳兴致勃勃地讲述恋爱故事,景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程晓阳在讲述时会不自觉地观察他的反应,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不记得这些事。
这种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令人窒息。
程晓阳终于讲完了故事,喝了口已经凉掉的咖啡,“你和赫渊有什么计划吗?”
景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边缘:“还没想好......看他的工作安排吧。”
“赫渊最近确实很忙,"程晓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