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中学的师生们无人不知“约书亚”这个名字。
新入学的学生会被他浓艳的外貌所吸引:一头细碎的黑色短发柔顺地搭在额头上,露出同样幽深的黑色眼睛。黑发黑眸的搭配在洛昂迪亚市向来都是东方人的标志,然而约书亚却有一副相较于东方人更为深邃一些的五官。他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眉弓会在面部上打下一小段阴影。还有他性感的嘴唇以及唇下痣。还是高中生的他面容仍然摆脱不了几分稚嫩,但是能隐隐约约看出日后动人的风采。
约书亚的成绩同样值得为人称道。他不偏科,每一门成绩都是顶尖的好。在这所价格不菲的私立高中,他的成绩优秀到可以获得一笔数量可观的奖学金,在覆盖掉学费生活费之余,还能有些留存。他的证件照几乎是经久不衰地摆放在年级第一的位置,照片下方的荣誉勋章贴了一个又一个。
如果只是因为他的长相和成绩,还不足以让他那么那么出名。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母亲是玛丽娜。说粗俗一点,就是婊子的儿子。
亲生母亲是妓女这件事情没少让约书亚在校园生活中接收到异样的眼光。
小学的时候还算好,那个时候的孩子还太小,不懂得玛丽娜所代表的含义,就算大人们偶有提及也不会理解约书亚和玛丽娜的关系。
但是升入中学之后就不一样。约书亚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了一所名贵的私立初中。那会儿玛丽娜32岁,身上的美丽已经进化到一种浓艳逼人甚至糜烂的程度。她的穿搭、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女人们竞相模仿的对象。贫穷的女人们希望通过模仿她得到更多男人的青睐,而有钱的女人们虽然不屑去模仿一个低贱的妓女,但是他们丈夫的魂和心都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于是她们表面上不齿,暗地里却总想一睹她的容姿。
大人们的狂热或多或少的引起了他们的孩子们的注意。尽管他们大多数都是大富大贵家庭出来的孩子,而且或许还不算真的懂“妓女”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不妨碍他们早早的就学会用“婊子养的”来骂人。初中生的恶意相比于小学生而言,带着一丝故作聪明的愚蠢,尤其是男生。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随口骂着“婊子生的”,有的人会停下来相视一笑,发出彼此心知肚明的“嘿嘿”声。更有甚者会大声喊道:“什么婊子生的,这里就有一个真的是婊子生的!”这样的言论总是能引起一群人带着赞同的附和声。这些学生大多数出生的时候嘴里含着金钥匙,而这样带有歧视侮辱性质的辱骂更能凸显他们出身的高贵。而学校已经是一个小型社会的雏形,因此虽然有些人——通常是更加温和明礼的女生们会因为这些粗鲁的话语皱眉,却不会有一个人真正上前为约书亚辩护。女生们只是和自己的三五好友窃窃私语,不会真的跑到当事者面前犯浑。
而约书亚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从未有过争辩,也从未闹过脾气、打小报告。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说得确实没错,自己的母亲玛丽娜确确实实是一个妓女,而且是一个非常知名的妓女;另一方面是,他拎得清:这是在一所私立贵族学校,而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如果这段小插曲被他告到校董事会上,那么更有可能被辞退的是他还是闹事的公子们,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他自小就在妓院长大,看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那时候他还小,仗着自己个子矮就满屋子乱窜。还好一整个大妓院在玛丽娜的命令要求下必须关门才能工作,否则他看到的可能不是一扇扇紧闭的门窗,而是混乱的□□现场。然而就算妓院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再好,也会有细碎的声音从门缝中泄露出来。他从地下一楼往上跑,跑到最顶楼的玛丽娜的房间。他顺着旋转楼梯向上爬,男女混合的呻吟声、撞击声、特殊要求下出现的鞭打声,还有男女的辱骂声。各式各样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滑过他的耳朵。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知道男人大部分都是懒惰邪恶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娇小美丽的,当然玛丽娜和她的嫖客们都是例外。他亲眼目睹过上一秒还在交缠的两个人下一秒因为金钱而彼此侮辱谩骂,仿佛之前的温存都是假象。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况且那时的争吵比现在这些青少年们所作所为都要脏得多,因此约书亚从未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
只是对弱者的霸凌如果只有霸凌者的参与却缺乏被霸凌者的呐喊,多多少少缺少了乐趣,不管是从看客的角度而言,还是从霸凌者的角度而言。约书亚因为玛丽娜的缘故,自小便懂得洁身自好。拒绝就是拒绝,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的成分。因此纵观约书亚全身,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唯一的污点就是他的出身,就是他那个做妓女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