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痛处,唐菲理了理鬓角新染的栗色头发,试图强化一直以来精心打造的人设,“妈妈也是经济独立事业有成的女性。”
“是。不过,您的能力恐怕支撑不了您的高额消费和超常野心。”
“怎么这样跟妈妈讲话!”唐菲怒了。
唐菲在海大副教授中出了名的阔绰。日常座驾在加长林肯、宾利、卡宴之间随机轮动,下班后自家豪车送同事回家,隔三岔五请院级领导吃饭早都是习以为常,近年虽有学术成就但并不比其他人高超,退休前晋升教授的终极梦想目前来看有一定难度,然而诚意和攻势全在金钱之上和背后的势力,堵悠悠之口破格提拔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对不起,妈。”任格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气愤唐菲总是莫名针对林墨白,“您真的了解爸爸的需求吗?”
“当然,他看重儒商的身份。”
“你们又不是做生意。”
“婚姻就是一门生意。”
“之前您不是这样的。”
印象中,任菲菲生病之前,唐菲是非典型的佛系豪门太太,不觊觎财产只惦记人心。任菲菲生病之后任格发现她变了。彼时他凭实力考上师大中文系,然而唐菲却说服任志鹏将他送去英国。起初任格不愿放弃理想,最终家庭规划向个人意志达成妥协,允许他主修教育,但必须辅修工商管理,且拿下双学位。
“呵呵,儿子,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妈妈记得你原来都不愿意回家的。可是现在呢只要爸爸在家你都回来,你们经常在书房密谈,有共同的未来就有共同的话题。继承家业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只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
“还以为您关心没说对的一半。”
母子二人立于两栋别墅间的绿地,夕阳余晖洒下斑驳的树影,明暗失去明显的交界,难得的坦率,残忍的赤诚。任格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唐菲的脸,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优雅,然而眼角的皱纹遮不住,毕竟快50岁的年纪掩不住疲惫和憔悴。
“对与不对,交给时间。不管怎样我不允许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耽误大好前程。今晚她不搬出去我就替你下逐客令。”说着拎出钥匙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触及任格内心最敏感的领域,唐菲的自欺欺人似乎也无伤大雅,包括为了成全任志鹏的自私对奶奶刻意疏离。然而,这次不同,她触到了他的底线。
任格两手搓了搓脸,再抬眼时满眼寒冰,“我与任菲菲比不了,可是您跟爸爸结婚之后,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如果风头盖过我,您就受不了,我说的对吗?妈。”
“你是怎么知道的?”唐菲声音发颤。
“我不想认识他,架不住,他想认识我。”
唐菲惊愕,“任智智,他找过你?”
“枉费他叫智智,做的事没一桩智商在线。自己作业完不成,要不是我帮他毕业证都拿不到。还有他在校外招惹的那些人带他花天酒地,惹了麻烦就躲到我住的地方,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搞同性恋。”
“你跟爸爸说过吗?”
“您确定他想知道吗?您想让他听到之后管束自己的儿子?还是想让他感激我曾经帮过他的儿子?”
唐菲痛苦地低下头。她低估了任格的承受能力,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活在与世无争的理想国,只有自己在背后替他索要江山。更没想到他即使握住任志鹏的软肋,也没以此要挟为自己争取利益。
唐菲哭了,声音断断续续,“儿子,妈妈是不是太失败了……我应该想到的,他只想要自己的孩子,他只在乎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