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是常年风吹日晒积攒下来的伤痕,他进门便跪倒在地,“青天大老爷,我要状告燕府大郎燕玖,强买我女儿进竹韵雅苑,我本想伴做菜农进府寻找我女儿,可是我女儿已经被他们折磨死了。求大老爷做主给我女儿报仇,我可以带路,这只是其中一本,还有很多本账目。”
当罗云生带人踹开竹韵雅苑的门时,殿内的人都在醉生梦死之间,以为又是哪个纨绔来得晚了些发脾气,倒是一群女娘尖叫着,仓皇地抓着衣服朝帷幔后躲去。
罗云生脚步没踏进去殿内,而是命衙差们把所有男子全部控制住,尤其是燕玖,他们各个衣衫凌乱,气力耗竭早就没办法反抗一丝一毫。
罗云生低眸看着脚下跪着的七七八八个人,吩咐衙差,“都登记好了,都是哪些府邸的公子,或者官员。”
然后,让老汉领着,去了后殿,在一个书房里,一处暗格里,发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十几本账目,罗云生一个个翻开看,账目里的一笔笔触目惊心,粗略一看,便事涉大半个官场。
“全部抄没。”
——
当消息传回燕府和各个府里时,罗云生早已打道回府,将人收押。
燕府大老爷被人从梦里叫醒时,半响没听明白小厮说的话,“你说什么意思!大郎被应天府拿了?什么原因!”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拼命摇头,“小的不知,只是见竹韵雅苑外好多官兵,雅苑被贴了封条。”
“竹韵雅苑?坏了!”大老爷燕忠征忽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爷燕祖之和大夫人江氏也赶了过来,见面便跪在地上,“父亲,求您救救玖儿吧。他都是为了咱们燕府啊!父亲,您快点救救玖儿吧,如果这事被官家知道了,咱们整个燕府……”他们对燕玖的勾当都心知肚明,骇得不知所以。
燕玖的夫人秦南枝也跟着跪了过来,“祖父,救救大郎吧。”虽是吏部尚书府的姑娘,可自小养在深闺,还是个性子软的,此时夫君被带走,心里没了主心骨,早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大老爷燕忠征面色阴沉,在黑色的夜里泛着惨白,他何尝不知道。
“备马,去应天府。”
可当他刚走到前门,翻身上马,脚蹬又怎么也踩不中,干脆备了马车,重新道,“直接去晋王府。”车轮子滚滚卷尘,趁着夜色朝晋王府而去。
大奶奶田氏此时和孙媳妇秦南枝道,“给你备马车,你赶紧回趟娘家。”
这话让秦南枝更没了底,哭得通红的眼眸又蓄满了水,“祖母~”
大奶奶田氏安抚着她,“没事没事,去求你父亲,多一层保险,一定能救出你夫君的。”
早已寂静安寝的燕府各个院子相继点亮夜烛,燕逸之也起了床,吵醒了陶夭夭。陶夭夭揉着眼,看着暗黑的天色,迷糊糊问,“夫君,今日早朝嘛!怎么起的这么早。”
燕逸之独自穿着外袍,平静的语气透着几分急促,“燕玖出事了。”
“什么事?”若不是燕逸之此时着急出门,可能就会发现陶夭夭此时语气里的平静。
燕逸之回道,“燕玖被罗云生拿去了。”
这算是给陶夭夭送了信,事办成了。只看罗云生这冷面判官到底是不是名与实符。
陶夭夭轻轻撩开帘子,裸露着玉足踩踏在床前的足榻上,行至燕逸之身前,替他理理衣襟,“夜深风高,夫君路上万分小心,有什么消息早点传回来。母亲那里……”
燕逸之抬手将妻子肩头滑落的中衣拉起,修长的脖颈白似雪,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夫人身上,身姿曼妙的少女,一头墨发披肩,生的芙蓉娇面,将她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母亲那边你别忧心,等天亮了再去不迟。有我在,外面的事你不必担心。”
他将陶夭夭轻轻放在软被里,一个吻落在她额间,“再睡会。”
陶夭夭任由整个身体陷进被褥里,只露一双黑漆漆眼眸,微微点点头,“盼夫君早点回来,被褥里冷。”
她怕冷。
燕逸之抚抚她的鬓间乌发,嘴角勾起温柔的笑,点头应下。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燕绥院子里,甚至更早,他并没有跟其他人那般起床穿衣,赶着夜色前往应天府疏通关系,而是吩咐初一,“去查,谁是幕后推手。他对付的是燕玖,还是燕府,还是晋王。”
初一领命刚走,十五进门又禀道,“主子,听闻应天府尹手上有燕玖借竹韵雅苑的名头,贿赂官员的账本。”
沉寂的夜里,月光照不进窗棂,燕绥眼眸里深沉,似是见不到的深渊,波云诡谲的烟云雾里闪过一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