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她在上面,也不行啊!
但这事虽透着蹊跷,终究是祖母逼得她太紧,怎么想都怀疑不到陶夭夭身上。
咳嗽了好大一会,就在侍卫以为燕玖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时候,燕玖的咳嗽终于停了下来,
“你再去陶府,将陶夭夭那个贱人在这的情况告诉他们。”
侍卫纳闷,“公子,咱们之前都去查过了,陶府铁了心让陶夭夭替嫁过来,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这次不一样。”燕玖双目阴鸷,“陶夭夭快要生产了,待她生完孩子,留她还是不留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我二叔,燕府二爷的谣言,也就破了。”
侍卫一听,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陶府本来就想攀附燕府,大老爷马上又要荣迁户部尚书,如果让他们知道二爷不是什么虐妻杀妻的人,他们可能巴不得过来把二夫人的位置抢回去。”
“知道还不去做!”燕玖喝道。
陶夭夭毕竟不是陶府的人,只要他多说几句,就能彻底揭露陶夭夭的假面嘴脸,到时候陶夭夭没有孩子傍身,看她还怎么自救!
燕玖派人出城的消息传到了燕绥耳中。
燕绥扔下手里的棋子,眼底轻笑,“亏我还觉得她棋下得不错,也有满盘布局,眼看就要满盘皆输的时候。”
“那咱们要提醒夭夭姑娘吗?”十五现在感恩陶夭夭当时为初一求情,要不是她,初一端午那日就被燕绥活活打死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但十五又清楚,初一的忠,是怕陶夭夭害了主子,而主子对陶夭夭所送的东西接纳无误。
初一经常会单独跟着主子做一些事,因为他做事更沉稳。他问过初一,为什么就那么确定,陶夭夭会毒害主子!
初一对他说,“因为当年抄灭荆湖南路指挥使府的,就是主子。”
那次,十五正好被派去做其他任务。
燕绥慢慢将棋子收起来,嗓音平静清淡,“不用。”
“今日的午饭为什么味道不一样?”燕绥问道。
“上次夭夭姑娘出门遇刺,大奶奶不让她出门送饭了。”十五支支吾吾说出来,手心冒了一层冷汗。
燕绥眉心蹙了蹙,脸色显而易见黑了几层,
不过倒没说什么,反而问起另一件事,“燕州的案子如何了?”
“还在查,要不要我去趟燕州?”
“这种小案子,扔给大理寺吧。”
十五领命出来,挠头不解,之前从来没有把案子扔给大理寺的先例。
主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
翠竹取了今天的冰块回来,陶夭夭现在害热厉害,但又怕她受了凉,故而放在了离她常待的竹榻四五步远的地方。
絮絮叨叨说着刚才出去听到的八卦消息,她的嗓音又脆又快,落在陶夭夭耳中,如算盘上的玉珠,挺好听,
“夫人,您最近几天不出去走动挺好的,现在府里乱得很,三房院子里的两个妾室要生产,嚷嚷的厉害,要不是我去得早,这几块冰都拿不到,现在府上所有的吃的喝的穿的全紧着那边。还有大公子那里,听说他也很少出门,不,应该是出去就不敢回院门了,回了院子里就累得出不去了,这事比三老爷房里的还热闹呢,听他们院子里的婆子说,一晚上要好几次水呢!还有……”
“还有呢?!”陈婆子正端补茶进来,也听了一耳朵,好奇心瞬时提了上来。
有人搭话,翠竹嗓子更亮了,“还有盼儿姑娘,前些日子去街上看状元游花街,竟然看上了状元郎。现在大老爷的户部尚书落定了,燕盼儿去求大老爷,让他去求亲。”
“大老爷不会同意吧!”陈婆子都看得真切,“我听说那个状元郎是寒门出身,这样的人,燕府肯定不要的。”
翠竹闻言,看看陶夭夭,见她只轻轻笑了,没说什么,知道陈婆子说的八成是对的。
惋惜道,“盼儿姑娘现在跪在大奶奶田氏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了,求这门婚事。”
“真是个傻姑娘,状元郎看着风光,真的要过起日子,贫贱夫妻百事哀,哪是高头大马游花街那么风光。”
陶夭夭吩咐翠竹,“你去查查状元郎的家世,重点要查,他先前有没有婚约。”
才过两日,燕盼儿哭着跑过来,扶在门框上,“二婶,你要帮帮我。”
跨过屋门时,燕盼儿绊了一跤,幸亏跟在后面的丫鬟将她扶住。平日里粉妆玉砌的一张脸,像是瓷娃娃似的,现在因为哭花了,整一个被人抛弃在街边的小花猫,两条深深的泪痕挂在脸颊,头发乱乱得,已经看不出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陶夭夭站起身往前迎了两步,拉着她的手问。
燕盼儿闻言,扑通跪在了地上,“二婶,求您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不想进什么高门大户,我甚至可以不做燕府的小姐,我只想嫁给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就算他家里穷的一无是处,我也只想和他过贫贱小夫妻。”
“你起来。”陶夭夭扶起她。
燕盼儿跪在那里始终不肯起,“二婶,我知道你办法多,你教教我好吗?你肯定有办法对吗?你教教我,只要你教我,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你以后有什么事,我肯定帮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哪有什么事让你赴汤蹈火呀!”陶夭夭被她信誓旦旦的模样,逗笑了。
燕盼儿泪如深海的双眸瞬时雨停,抬头问,“二婶,你同意了是吗?您是不是同意了,想到办法了!”
“办法有,但我怕你不会同意。”
陶夭夭落寞地松开她的手,走回竹榻坐下,“这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二婶,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我能做的到,做什么都行,就算是和燕子荣那样都行。”燕盼儿跑到她身边坐下,急得直跳脚。
陶夭夭拍拍她的手背,“不至于如此。”
“我跟你分析一下你就明白了。表面上看,状元郎出身寒门,大奶奶攀附权贵,断然不会允许你嫁给这样家世的人。但大老爷却不这样认为,因为,状元郎是天子钦点,是天子门生,而燕府,是……”
陶夭夭蘸蘸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晋”字。
燕盼儿双睫猛然一颤,上面沾的泪珠潸然掉落,
“那,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也不是。”陶夭夭说完局势,才说起办法,“你去说不合适,得需要个男子去跟大老爷说清局势。之前天子用殿试赢了一局,如今可以用联姻扳回一局。”
燕盼儿听懵了,“还,还可以这样!”
这个主意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请人入瓮。
“只是,盼儿在府上可有能为你说话的男子?”陶夭夭道。
燕盼儿挨个念叨,“祖父不行,三老爷没什么交情,父亲一直性子弱,二叔……”
她识趣地掠过燕绥,停在燕逸之这里偷偷看陶夭夭。
但燕逸之不是陶夭夭心目中人选。
她闭口不言,权当没听见,没有接话。
燕盼儿却执意道,“二婶,你能不能替我求求二叔。”
燕盼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真的嫁到高门大户,过不到三天八成便成了亡魂,陶夭夭面上不显,直接拒绝,
“你二叔只忠心于官家,在燕府里,他是最不合适的人选,你明白吗?”
重燃的一丝希望,就这么落了,燕盼儿重又泪水婆娑,“二婶,那怎么办?!”
陶夭夭真心脑壳疼,眼前这个女子,真的带不动,“如果你真的找不到人替你说情,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燕盼儿闻言,泥鳅般从竹榻上滑下去,又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陶夭夭递了个眼色给翠竹,翠竹即刻去拉扯燕盼儿,劝道,
“盼儿姑娘,您还有个人没说到呢!”
燕盼儿抬眼,惊疑。
翠竹吐出三个字:“大公子。”
燕盼儿恍然,“对呀,我怎么把大哥忘了呢!他平日就对我极好,肯定会帮我的。”
话音刚落,燕盼儿仓忙起身,向陶夭夭告谢,跑出了门。
翠竹过来给陶夭夭揉腿,“夫人怎么笃定,燕玖肯定会帮盼儿姑娘呢?”
陶夭夭重新拿起医书,自从行宫给太后出了治风疾后,再也不避着别人看医书,她攥着医书的手搭下来,“他帮不帮盼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么好的出头机会,他肯定争着抢着上。”
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翠竹纳罕,“可是夫人,状元已经有婚约了,为什么您还要帮盼儿姑娘?”
陶夭夭笑笑,“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燕盼儿刚走,九思又跑来,陶夭夭皱眉,“今日这是怎么了?又来一个风风火火的。”
“又?还有谁?”九思好奇,小声问翠竹。
翠竹没搭理他,九思只得说出跑来的正事,“夫人,二爷今日得了圣旨,要去燕州查案,让我回来传话,劳烦二夫人吩咐人收拾行囊。二爷临行前会回府来取。”
“怎么这么突然?”陶夭夭坐直身体,手不自觉地放在肚子上。
她快要生产了,怎么可能跑这么远的地方去!?
她心中生疑,只待燕逸之回来问他,“夫君,官家怎么会突然下旨让你去外地?”
“皇城司移交过来一个案子,需要去燕州查。”燕逸之双手握起陶夭夭的手,他眉间忧心,“我知道你要生产,此时我不宜出门,但这是官家的旨意。”
“我定然会赶在你生产前回来。”
他目光灼然而沉静地看她,嗓音笃定,十分让人安心。
陶夭夭顺着他的力道拥进他的怀里,“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送走燕逸之的这天夜里,窗棂外,就有个黑影闪过。
月影斜斜投在床榻的帷幔上,燕绥趁着月色从窗棂翻入,他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响动都没发出来,
走到床前时,修长的手刚搭上帷幔,却有一记袖箭直直地向燕绥深邃的眼眸里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