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小侄口出莽撞之语,诸位不要见怪,不要见怪。”陶府二老爷实在绷不住了,赶紧解释,浑身上下早已汗流浃背,“诸位不要误会,不要误会,陶夭夭真的只是我们远房子侄。”
他好似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们被死去的燕玖拿着当枪使,现在燕玖已经死了,他们这个枪……
气氛有些尴尬,陶二老爷想的只是,别因为子虚乌有的误会,把整个陶府搭进去。
“都是误会,看来都是误会。”陶二老爷准备走,陶婉婉却不愿,这样回去她很没面子。
“我不走。”
陶府二老爷气恼得不行,拽她她不动,望了眼脸黑的燕逸之,只能低喝道,“燕府不会要你的,你要留下,就不要再回陶府了。”
陶婉婉也算识趣,纵然心里拧得不行,还是哭着跟二叔跑出门去。
留下一屋子人,一时间没人说话。
燕逸之转身,嗓音平淡,“夭夭尚在月子里,孩子还需要有人照顾,我先回澄心院了。”
说完,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脚步顿在那里,“如果燕府不容她,我便带她出府,令辟府邸住。”
他的意思很明确,陶夭夭是他的妻子,就算不要这个家,也不会放弃她。
等他踏出屋门,背后一声脆响,茶盏扔在地上碎了一地,大老爷燕忠征怒不可竭,喝道,“逆子,逆子!”
其实,他早就打算好了,无论陶夭夭是不是荆湖南路指挥使陶章运的女儿,为了永绝后患,把陶夭夭悄无声息除掉最为稳妥,可现在,燕逸之这个态度!
待众人慢慢散去,大奶奶田氏拍拍夫君的手背,“从长计议,咱们从长计议。”
此时还没落定,燕盼儿的陪嫁丫鬟一路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鞋上沾了厚厚一层泥土,罗裙凌乱,
“大老爷、大奶奶,不好了,盼儿姐被抬出城去了。”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奶奶田氏刚刚安定下的心重又翻涌上来。
丫鬟也不明所以,只猜测,“在街上也碰见了一队送亲队伍,对方就是出城的,大公子和对方起了冲突,等好不容易转出来,大公子不见了人,越走发现越不对,竟然一路抬出了城门。我见不好,趁着他们不备,赶紧跑回来报信。”
“什么!”“你说什么!”
大老爷和大奶奶同声喝道。
大奶奶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在圈椅里,只有出没有进的气,大老爷赶忙让人请郎中,自己招呼着派人叫大爷,又叫来护院,朝城外走。
相较于燕玖身死,在晋王面前立下的军令状没成功,好不容易得到的晋王的信任再次摇摇欲坠,
整个燕府指不定都要陪葬进去。
——
空气中弥漫的夏意,像一股热浪袭来,迫使盎然绿意都怏怏地让开。
燕逸之从前厅出门,一路没停,走回澄心院,只是一只脚踏进院门时,心中不知什么样的情绪,就这样一下子涌上来。
屋内,思齐趴在陶夭夭肩膀上,正在一下一下拍着饱嗝,陶夭夭的视线低垂,一头墨发披肩,芙蓉娇面,像是糅合在时光里静静涌动的画卷。
听见响动,陶夭夭抬起头看了燕逸之一眼,思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陶夭夭将他放下,燕逸之已经走近床前,坐在床沿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倒是陈婆子听到了信儿,跑进屋内跪倒在地,“二爷,求您保护夫人,虽然之前陶府欺瞒了您,但是二夫人嫁过来后,对您的真心您应该感觉得到,纵然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看在小公子的面子上,求您救救夫人。”
也是救救她。
她也是陶府的人,陶府来人,将什么都抖搂出来,却独独没有将她一起带走,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她被陶府遗弃了,只能抱紧陶夭夭这最后的稻草。
在她眼里,陶夭夭还算是个可以依靠的主子。
听着这话,陶夭夭也猜出陶府来人到底说了什么。
她并没立即接着陈婆子的话往下说,而是招呼来奶娘将思齐抱下去。
又对陈婆子说,“你也下去吧。”
待到屋里只剩下陶夭夭和燕逸之两个人,陶夭夭坐在床上,理了理喂奶弄得凌乱的衣衫,才转过视线看向燕逸之,
“二爷,有话您问。”
“你只要问,我定然不会隐瞒半分。”
“您听了答案,是去是留,也只要您一句话。”
燕逸之此时眼神平静,没有显出丝毫冷淡之色,他双眸就这样一如既往看着自己的妻子,过了好一会,才问,
“你是荆湖南路前指挥使陶章运独女陶夭夭?”
“是。”陶夭夭毫无隐瞒,干脆承认。
燕逸之神色微动,又问,“燕玖,是你杀的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