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糊涂了……
“昨天傍晚,曹震那孩子突然醒转过来,喊我给他松绑,说他要与我一同抵御天罚。我见他眼神澄明,加之前两日的天雷已使我的灵力几近衰竭,便替他解开了缚仙索……”
“大哥!”
“然后……他趁我不备,打昏了我……待我今早醒过来,便发现这缚仙索已尽数捆在了我身上,曹震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去了洛泽山。”
“什么?”
“大哥,昨夜九道天雷,尽数劈向了洛泽山。”
“周边百姓如何?”
“死伤惨重。”
温景眼眶通红,咬牙挤出四个字。
昨夜天雷结束后,他就与俞子期带着几个亲信去了洛泽山。离那山最近的洛泽村里,屋舍田地已尽数化作焦土,焦土之上,无论生死,都几乎找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其状之惨,用地狱形容都不为过。
其间有名女子,身子被天雷的余威削去了半截,肚肠爬了一地,怀里抱着表面无恙、内脏却早已被震碎的婴儿,扯着俞子期的裤脚,求仙人救救她的孩子。
温景从未见过俞子期那般神情,似是痛苦,似是悲悯,又好像还有几分愧悔。
赵怀义见他们脸色铁青,只觉得浑身也像被劈了个炸雷,悔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曹震的尸体,在洛泽山正中的谷底发现了。我替他收敛尸身时,发现洛泽山谷底有一道阵法,看纹样像是过去隐族留下的,如今也被天雷击毁,还不知后面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温景没接赵怀义的话,忧心忡忡地说道。
“既如此,不若三家各派两队修士过去,一队帮周边受到殃及的百姓,一队于洛泽山附近巡逻,万一真有什么异样,我们也好及时防范。”
蔺桑沉吟片刻,提议道。
“好。”
*
“阿渊,洛泽山谷底有一处隐族遗留的阵法昨夜被天雷毁坏,为防不测,我与哥哥要分别领一队人过去。如今还不知要待几日,你在舒安居好好的,孙伯开的药记得按时吃。”
“我同你一起去。”
“不行,洛泽山临近北荒,即便是盛夏也有滴水成冰的地处,于你的身体是大忌。这次太阴山庄和清泠阁也会派人过去,你放心,不会有什么的。”
“嗯……”
凌渊知道扶光的脾气,也就不再坚持。而且……暗地里悄悄跟着,反倒还省了跟温孟阳他们相处的麻烦。
收拾好行李,扶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洛泽山出发。
凌渊嘱咐麦芽几句,也背上个小包,一路蜻蜓点水,速度竟不输御剑。到洛泽村村口后,为避人耳目,凌渊并没有进村,只远远看了一眼、确认娘的坟还在,便转身潜进了洛泽山里。
凌渊自幼在山脚下长大,又从不避忌传闻里的什么凶兽,所以即便天雷已将山路毁了大半,他还是凭着幼时的记忆摸进了一处山洞。
山洞洞口被灌木藤蔓之类的遮挡得严严实实,洞内视野却极佳,恰好可以看见扶光他们扎营的地方。温孟阳带的那队人已聚集起了还活着的村民,正与清泠阁修士们一起替伤者上药,而扶光则与其他人布置着临时大营。
“扶光!”
哦,墨琢也来了。
凌渊瞳孔缩了缩,随手折断了旁边的胡枝子。
“好久没见你了,今晚好好喝一杯!”
墨琢觑了一眼扶光身后的营帐,发现凌渊确实不在,满意地揽住了扶光的肩膀——好兄弟终于迷途知返,不再跟那个祸害搅在一起了。
扶光不动声色地摆脱了他的臂弯,眼眉弯弯:“墨兄,喝酒误事,还是等过几天安定了再说吧。”
“也行也行,到时候咱哥俩不醉不归。”
“好!”
好一个不醉不归。
把扶光关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又被勾了出来,凌渊熟稔地把断裂的枝干插进左腕,试图用疼痛把它逼退。
墨琢走后,又有几位与扶光交好的修士上前寒暄,直到太阳行至中天,他们才各自散开、准备起第一轮巡逻。
凌渊伸了伸胳膊,才发觉身子有些麻木——
扶光说的不错,即便已是夏季,洛泽山还是冷得如初冬一般,山洞里更是阴冷,呼吸间甚至有白雾呵出。寒毒受了这样的鼓舞,欣欣然预备着再次发作。
凌渊只好离了洞口,把带来的布包铺在一块略平整的岩石上,调息打坐,以灵力抗衡着体内的隐痛。
另一边,扶光等人已将营帐尽数扎好,也帮着孟阳等人照顾起了村民。
“晏如,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