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咧嘴笑笑,不屑地盯着面前这人——他虽生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眼底却藏着嗜血的疯狂。
凌渊非常熟悉这种疯狂,就像他每次看向镜子时的反胃。
“到现在不杀我,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赏我吗?”
“不忙。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晏如的三叔,温长健。你既是寒涧洞的人,这个名字,想必不陌生。”
这话虽是肯定的语气,但尾音却不自主地向上拐了半个调。
凌渊摇摇头,懒得为他回忆。
“我是温靖。”
那人克制地向前迈出半步,语调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下凌渊想起来了。韩潇每杀死一批打上门的仙族修士,总要把这个名字念叨一番——就连死前也是。
凌渊脸上的冷漠换成了玩味,看着温靖一言不发。
“罢了,已经不重要了。告诉我,释髓鞭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释髓鞭乃是上古灵鞭,是历任寒涧洞洞主的随身灵器,从没有交给不相关的人的先例。而灵器易主,要么是两人用情至深、原主全心相赠,要么……就是亲手杀了原主。
这两个答案,温靖显然更希望是第二种。
“因为它喜欢我,自愿到我手里来的。”
“放屁!”
“装不下去了?温靖,无论你想知道什么,你都不会从我嘴里听去一句实话。”
凌渊戏谑地向后一仰,才看到原来自己的左右两只手也已被穿透,正悬吊在两条漆黑的铁链下。
“没关系。要不了多久,你会求着告诉我的。”
温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抬手扫出一道灵力。凌渊的膝盖两声脆响,双腿齐齐磕在水淋淋的石砖,身上的锁链骤然拉紧,结痂的伤口处又渗出汩汩殷红。
凌渊嘴里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哀嚎,拼命咽下喉咙里的鲜血后,仰头却看见温靖手里摸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别这样看着我,刚刚只是见面礼。
“听说,你体内有寒毒。只是不知道这极寒之地淬炼的匕首,对你来说还算不算折磨呢?”
温靖含着微笑蹲下身子,将凌渊胸口的衣袍轻轻割开。坚实的肌肉上,道道凌乱的伤疤其实已告诉了他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看来,你就是杀阿潇的凶手。”
温靖移动着手腕,匕首在凌渊的旧伤间画出一道红线。
最初,像是有一只小虫在身上咬了一口,短暂的麻痒后,剧痛破开皮肤,直钻进温热的血肉,像是千万只蚯蚓一齐奋力向心脏拱着,要挖穿胸脯才肯罢休。
凌渊的脸有些变形,却还是咬着牙呲出一个让人不适的惨笑。
“你可不如韩潇会折磨人。”
“阿潇为人宽厚,从不这样。”
温靖看着地牢阴湿的墙壁,仿佛回到了某个遥远的午后。这句话像是在反驳凌渊,又像是在劝慰自己。
他收回目光,抬起手臂,在凌渊肋间又画下一条红线。
“阿潇?哈哈哈……你说的阿潇,不是被你亲手毁了吗?”
“不,是隐族。所以他们跟你一样该死,千刀万剐,亦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知道吗?我只恨那群隐贼死得太快,居然没能一个一个的让我送走。”
温靖眼里闪着跳动的怒火,下手也愈发密集。不出一刻钟,凌渊上身就再没了一处白净皮肉。
撕裂肺腑的疼痛里,凌渊几乎要说出自己是隐族人的事实以求速死。但温靖的眉眼让他想起扶光,母亲飘渺的声音又在耳朵里响起:
“……你一定要活着,好好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转机……”
他咽下嘴边的坦白,闭起眼睛,忍受着这一切。
又被泼醒两次后,温靖似乎有点玩腻了,收起匕首,转而拿出了一饼三角形的烙铁。
“凌公子,刚刚得罪了,我帮你暖暖身子。”
“嗤——”
这烙铁由真火铸就,挨到皮肤便烈火烧灼一般。温靖将它死死按在刚刚划过的皮肉上,淋漓鲜血瞬间蒸发,因失血而苍白的皮肤边缘渐渐打起卷。
朱红的袖子一撤,一枚焦黑的三角端端正正地被印在了凌渊胸脯正中。
从进地牢起,凌渊已面对温靖近三个时辰。此刻,即便是被烫得双眼翻白,嗓子却也再发不出一丝声响。
“不是嘴硬吗?凌渊,我告诉你,我有的是耐心和手段,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温靖惬意地眯起眼睛,欣赏了一会儿凌渊不成人形的身体,转身离开了地牢。
“阿杂,老污,替我好好照顾着他,千万别让他死了。”
“是!”
地牢的两个守门人从阴影里走出,老污看着凌渊,狰狞地呲出满口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