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齐景行回头,看见一名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整理袖口。
“阿敏你看我这身可以吗?”男子头也不抬,又问:“小刀还没好?”
齐景行满脸莫名,正犹豫自己该不该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女士的话语里带着笑:“他啊……估计在烦恼穿哪件西装吧?跟你一样爱臭美。”
男人失笑摇头:“人小鬼大。”
齐景行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似乎并没有发现家里多了他这么大个人。
他把手插进两人中间,挥了挥。
……
别人看不到他,他也碰不到别人。他仿佛成了误入电视节目的幽灵。
满头雾水在客厅里晃荡一圈,二楼传来新的动静。
一个大概九岁的男童匆匆跑出来,头发抹着发胶,梳成精致的三七分,身上穿着灰黑条纹的西装,脚踩黑色手工皮鞋。
最主要的,还是脸好看。
齐景行眼前一亮:真像个小王子。
小王子昂首挺胸走下楼梯:“妈妈我帅吗?”
女士捏捏小王子的鼻子:“小刀是家里最帅的小男子汉!”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司机在门口等着了。”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出门。
齐景行靠着楼梯扶手,略带羡慕地笑了一下。
“等等,我们把弟弟落下了!”
小刀松开妈妈的手,小跑着回到客厅,拉住齐景行的手:“弟弟现在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还是说要我抱你走?”
齐景行诧异指着自己:“……我吗?”
哪有那么大的弟弟,他今年都……
齐景行眨眨眼,茫然抬头看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哥哥。
奶声奶气地哼出声:“我五岁了,会自己走路!”
“哦?这么说,不要爸爸抱了?”
“要的。”
齐景行甩开哥哥的手,向“爸爸”张开双臂。坐到臂弯上之后,把脑袋依偎在宽厚的肩膀上撒娇。
“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好,小刀要不要啊?”
“我要甜牛奶味的!”
“妈妈呢?”
“那我要一个橘子味的吧!”
欢声笑语充满车厢,齐景行缠着哥哥玩起“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忽然感到眼前格外明亮。
他抬起胳膊,景象迅速从眼前消退。
“唔……”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室内,亮堂堂的。
齐景行把被子团成一团,脑袋埋进枕头,怅然若失。
思绪清醒了一阵后再度飘远。
“景行,不要探究齐家的过去,记住了!”母亲躺在病床上,紧紧握着他的手,告诫他,“你没有被天道惩罚,是干净的。以后跑得远远的,不要再回去了,记住了吗?”
“还有齐家的东西,也不许碰,不许好奇。如果有人问你齐家的事,你就说不知道……”
母亲顿了一下,释怀地笑了出来:“你本来就不知道,你是干净的。”
干枯苍白的手最后一次摸了摸他的脸,无力垂落下去。
“……妈妈?”
齐景行惊醒。
再也躺不下去,他起来洗了把脸,拉开窗帘,任由阳光洒在脸上。
竟然梦到了母亲去世时的事……
那几句告诫他一直都记得,哪怕对双亲的记忆早已模糊,他也时常会想起那几句话。
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是干净的,后来在谢家听得多了,才明白过来——
他的干净,源自于他没有天赋。
齐家造鬼术闻名天下,两百年前主脉被倾巢覆灭,也是轰动一时。
可到了现在,齐家连名字都被磨灭了。
“呵……”
齐景行哂笑。
也难为谢家还惦记着。
他垂下眼,视线不经意和楼下的秦戟相接。
秦戟手上提着剑冲他点头,额头有些汗珠,似乎刚晨练完。
现在热武器盛行,又是和平年代,人渐渐有了惰性,都懒得再专门学什么兵器。
因此,秦戟是世家之中仅剩的一个剑修,也是名头最响亮的剑修。
齐景行不懂剑术,只知道很帅,完全被那把漆黑的剑吸引了注意力。
秦戟若有所觉,冲他招了招手。
齐景行飞速下楼。
“怎么了?”
秦戟抬起剑柄:“看你非常眼馋的样子,想试试吗?”
齐景行握住剑,兴致勃勃。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
秦戟挑眉看他:“我松手了?”
齐景行信心满满:“嗯!”
下一秒——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