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戟像个送孩子上学的老父亲,分别前突然生出一丝焦虑:“我会时常来看你的,有什么缺的就告诉我。”
又担心灵鸦幼小,需要齐景行分神照顾,于是将其捏住:“灵鸦我先带走照顾,等你出关就还你。”
齐景行受到感染,竟然也凭空生出一点惆怅来,桃花眼无声望着秦戟,像是舍不得分别。
目空大师像法海一样站在两人中间:“秦家主请回吧!大雪要封山了。”
可分明没在下雪。
秦戟无可奈何,带着嘎嘎乱叫的灵鸦,依依不舍离去。
目空大师的针对,明显到齐景行都能一眼看出。
“师父很讨厌秦戟?”
目空大师:“他带坏我大徒弟,又要害我二徒弟,难道不讨厌吗?”
欧阳野鹤摸不着头脑:“老秦没带坏我啊……”
“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目空大师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等劫数临头,你就明白了。”
…………
此后,无名峰上的积雪从一尺积到三尺,然后化作溪流催发万物,最后山林恢复枝繁叶茂的模样,为山顶织起云雾。
秦戟始终没来过。
齐景行的入梦术小有所成——突然被师父赶了出去。
目空大师:“我们师徒缘分已尽,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齐景行疑惑:“我可才学了半年……”
“你六根不净,本来也不是出家的料子,学半年足够了。以后的路,你靠自己也能走完。”目空大师慈爱地摆摆手,“回去吧!你的世界在山下。”
齐景行动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师父!我会回来看你的!”
他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礼,包袱款款地下山。
越往山下走,暑气就越滚烫。齐景行思绪放空,在烈日熏陶下,想念起了冰凉爽口的果茶。
他记得山下就有一家,开在寺庙入口附近,和卖香烛的是同一个老板。
饮品店内冷气开得很足,他刚坐下,身边突然凑上来一个人,光头上冒着汗珠。
欧阳野鹤:“一杯精粹龙井不加糖谢谢。”
“欧阳师兄?”
目空大师对欧阳野鹤比对齐景行严厉得多,非必要不让下山,因此才让人诧异。
欧阳野鹤苦笑着解释:“我也被师父赶出来了。”
说是让他下山还债。
闭关半年,他隐隐约约有了点感悟。
老秦失去相关记忆,他也不知道分身去向,这所谓的债,大概就跟那俱分身有关。
事已至此,先喝点东西解解馋吧!
冰凉的果汁上来,杯壁外面冒着水珠,齐景行和欧阳野鹤面对面坐着。
欧阳野鹤:“你之后是什么打算,下山去找老秦?”
齐景行:“我的灵鸦还在他手上。”
读作照顾,写作挟持。
但他也不算全亏,毕竟秦戟的魂在他手上。
搭了欧阳家的顺风车,齐景行在秦宅门口下车。
夕阳把人影拉成长长的一条,齐景行略有怀念地打量一眼熟悉的景色,余光里突然有黑影袭来。
速度很快,明白自己来不及躲避,于是略有防备地闭起了眼睛。
身体腾空而起,他被揽着腰,在空中转了两圈。
骤然失去平衡,齐景行下意识抬手,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
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声音:“嘶……刚回来就下手这么狠?”
手下的触感有点硬,很支棱的一丛——是秦戟的头发。
欧阳野鹤在心底吹了个口哨,关上车窗,对司机说:“走吧!”
欧阳家的车短暂停留后离开,秦戟也在齐景行警告的目光里,把人放下。
喷了定型喷雾的头发被抓乱,一丝不苟的领带也被扯得松垮。
齐景行上下打量秦戟,回忆刚才对方冲出来的方向:“刚下班?”
秦戟抱怨:“老宅没人陪我,目空前辈又不让我看你,只能去上班了……”
齐景行看他一眼。
原来不是失约,是吃了闭门羹,幸好刚才没问。
秦戟幽幽凑近:“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是不是以为我说完就忘了?”
“没有。”
齐景行揉揉耳朵,坚决否认。
“算了,回来就好。目空前辈竟然肯放你下山……”
“师父说已经没什么可教我的了。”
秦戟脚步微顿,抓住重点:“以后不回山上了?”
“你的房间一直都留着,每天都有打扫,被子昨天刚晒过,恰好你就回来了。”
尽管压住了想要上扬的嘴角,但轻快的语速还是出卖了他。
王妈和管家见齐景行回来,都十分高兴,唯有坐在客厅打游戏的秦钺,把身子背了过去。
留给齐景行一个背影。
齐景行也还记得那杯酒的仇。
如果不是受到那杯加料的酒刺激,他的血脉也不至于突然完全苏醒。
扬起的眉尾落下来一点。
秦戟解释:“在禁闭室关了一个月,现在还在老宅禁足,刑满释放的日期等你来定。”
闻言,秦钺回头不满地瞪了齐景行一眼,很显然没有反思的意思。
“我才不做这个坏人。”离开客厅前,齐景行嘱托,“我在卧室等你们,有正事。”
他特意强调:“是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