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中午时,手机电话铃响起,除了钟椒还有谁会打来,他抬手要拒接,又蓦然想到昨晚已经把钟椒拉黑了。
店里四人两两相对而坐,从他进店到落座,姚尧没看过他一眼。
“钟小姐,你和小时先看菜单有没有想吃的?”
“叫我钟椒吧。”钟椒浅浅笑道:“我随意,让他们两个小孩看吧。”
钟椒对着祁相说话时眼里放光,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记得钟椒最喜欢剑眉星目的长相。
祁相多少岁来着?好像是二十八。钟椒二十六,年龄还差不多。
“咳……祁哥,你和表姐怎么认识的啊?”
“说来也巧,我们在飞机上挨着,出站时见到姚尧我才知道她竟然是你表姐。”
“哦,这样啊。表姐没骚扰你吧。”
祁相一愣,笑道:“怎么会,钟……椒人很有趣。”
看来是有。
“我筷子掉了。”钟椒明显故意将筷子用胳膊扫到地上,弯腰捡起时,侧着脸低声快速道,“点你的菜,别乱讲话,有事回去再说。”
“掉的就别用了,换一双。”祁相说着抬手招服务员。
不愧是演员,钟椒变脸很快,迅速摆出客气的微笑:“姚尧,你们点呀。”
“……嗯,让应时看吧。”进店后姚尧眼神第一次落在他身上,但也只是飞快滑过。
“他不懂你哥口味,你们一起。”
正是吃饭点,店内满座,外面还有等位,菜单只有一份,在姜应时手中。
这次是对方故意越线,他不想做先开口的人,语气冷淡道:“我先看吧。”
场上只有祁相和钟椒两人在聊,剩下两个有问题就回,没话就沉默着吃饭。
将近结束,祁相结完账后突然问:“你们吵架了?”
余光中姚尧拨弄碗中饭菜的动作微微一顿继续低着头没回答。见对方沉默,他也赌气不答话。
“姚尧,向小时道歉。”祁相语调平常却含带警示。
在他眼里祁相也是温和脾气,极少发火都是对姚尧。
他们不是吵架,是观念不合谁都不想退让,难论谁对谁错。姜应时欲言又止,道不道歉姚尧都不会接受他,解不解释又有什么用。
钟椒笑着缓和气氛:“小孩子间偶尔有点摩擦正常,他们自己能解决的,对吧弟,是吧姚尧?”
两人依然抿着嘴不开口。
钟椒不动声色地用力踩到姜应时脚上。她为了上镜,即使现在没什么工作也保持着自己排骨精样的身材,根本用不上多大力气。
“要让我们都等你吗?”
“哎呀,不一定是姚尧的问题。”钟椒急道:“小时怎么回事,你来说嘛。”
“让他说。姚尧,你现在认为从南方到北方两千多公里是很近的距离吗?”
姚尧深深扎着头,捏住手指,最后用不尽人意的话打破沉默,“我先回俱乐部了。”
祁相望着姚尧背影愁眉不展,转眼看向他的神情复杂,“小时,你尽力了,要不算了吧。他不值得你继续。”
他嘴角不受控地向下一抖,“我也先回去了。”
感情磋磨得他难受,还不能逃避工作。面上春风得意,心中苦大仇深,他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直播结束立即就放倒椅背躺了下去。
刚闭上眼,手机又响起来,还是祁相。
祁相调回北京工作,电话中是想让他明天去帮忙搬家,完全没提姚尧。
夏日烈日灼灼。
姜应时打车到祁相说的小区,正巧在楼下碰到姚尧。
对方见到他时脸上也闪过瞬间讶异。
今天的姚尧,头发半边塌陷半边立起,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踩着拖鞋,和往常见到的精致形象差异很大。
除了脚上不是人字拖,对方这副模样让姜应时误有还在广东街头的感觉。
夏天的太阳照在身上,姚尧跟个反光板一样,白得晃人。
姜应时舍不得眨眼,但还是倔强地移开目光,用余光注视着。对方擦了擦脑门的细汗,皮肤特别亮,像珍珠似的。
北京的夏天真漂亮。
姚尧默不作声从小货车上搬起一个箱子,转身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熟悉的香味飘进鼻腔,刺激他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打电话给祁相,不出所料,祁相正和钟椒在一起,两人是故意留下他们。
扭头回家似乎不合适,祁相不说具体门牌号,他又不甘心再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姚尧。犹豫时对方已经再次从楼里出现。
他打开微信文件传输助手胡乱打字装作忙碌掩饰尴尬。
背后传来纸箱与车厢摩擦的声响,旋即是脚步声再次略过他,在离他两步远处突然停住。
被北京炙热的阳光灼得脸干燥发热,姜应时嗓子也变得干巴巴,他用力咽下口水。
“应时,上去吗?”
“关你什么事。”
心里明明想应好,他甚至不用开口,仅仅是往前迈一步或许两人又会像以前一样,脱口而出却是尖酸刁难的话。
姚尧回过身说:“如果你不想上去,我给你叫车回去吧。”
对方要赶他走,自责后悔的情绪立即被怒火压制,“我就想呆在这里不可以吗?”
姚尧默然放下纸箱,从中取出一把黑色折叠伞,打开递向他。
他用力挥开,“别假惺惺关心我,不需要。”
对方举着伞靠近了,遮住他头顶的阳光,“应时,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们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指使我!不是希望我和你保持距离吗,现在够不够!”他恨恨推了对方肩头一把,推得对方一个踉跄。
姚尧稳住身体,再次举伞靠近,捉住他手腕,垂着眼睫,嘴唇颤抖,“给我点时间,应时,给我点时间考虑。”
“要多久?你要多久?你能保证飞鹰合同到期后不会离开吗?如果能,多久我都等你,一辈子我也等你!但你能保证吗?!”
眼眶渐热,比头顶太阳还要灼人的眼泪止不住涌出,他已经顾不得丢不丢人,颤着声音歇斯底里喊,却哽咽到吐字不清,“你保证!你保证你不会走!你保证我害怕的一切不会发生!你保证……”
面前的人泪水跟他一样如洪水决堤都没有再开口,只是用一双悲伤的眼睛看着他。
只有他在抓狂,心中只剩极度的无力感。
“你不讲理。”姜应时喃喃道,胡乱抹了下眼,转身离开。
刚出小区门口,一个陌生脸孔追上前来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