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运还没有进卓行路家所属的单元楼,就看见他了,他自己扯了个吊床在两棵树之间,吊床用各种颜色的毛线混杂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织成的,树冠洒下的阴影正好把太阳给遮挡住,这个地方倒是个乘凉佳地。
卓行路脸上盖了本书,吊床左右晃悠悠的,看起来像是刚刚睡着的样子。
宋星运把笑容挂起来,尽量显得有诚意一点,毕竟第一次卓行路主动邀请的时候她没有表态,今日又轮到她主动登门求人,卓行路这人说不定又有什么招数憋着等着她。
“卓行路。”宋星运把手中提着的装着西瓜的网兜放下来,叫道。
卓行路把书从脸上掀开,半眯着眼,闭了久的眼睛初初见阳光看起来还有些不适应。他看见宋星运并不惊讶,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宋星运会来的缘故。
宋星运问:“你上一次说房子要租给我还算话不算话?”
卓行路慢悠悠的从吊床上坐起来,半倚着吊床的一侧,像是有些不理解宋星运的出尔反尔,问:“你不是不租吗?”
“我又想租了。”宋星运说。
“那你一会儿说租一会儿说不租,我就这么答应你显得我多没面子啊。”卓行路站起来,双手插兜,使得宋星运不得不抬头看他。
“那你想怎么样?”宋星运就料到卓行路会这样做,因此她不急也不恼,等着卓行路给她一个解决方法。
“我还没有想好。”卓行路来回踱了两步,看起来像是认真的在想到底该怎么做,“但是我要说明白,我可不是乘人之危啊。”
她真实的想法是,你这不是乘人之危就是她见了鬼,但是她又不能这样说。还是那句话,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办事的诚意,于是她又只能扯起笑容点头表示她认同卓行路的说法。
“那你没想好能不能先把房子租给我再说,等你哪天想好了再把要求提出来。”宋星运提出来了个折中两全的法子。
卓行路想了这个想这个说法的可能性,又说:“那你事后不认账怎么办?”
宋星运保持的得体笑容马上就要坍塌,但是为了有个落脚之处,她还不准备这个时候去再卓行路身上撒火,“口说无凭,你要是同意的话那就签字画押,这总行了吧?”
卓行路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敲定了这件事情,事情顺利的有些超乎宋星运的想象。按照以往卓行路的性子,不说让她三顾茅庐,这件事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了的,而且他竟然没有要宋星运解释为什么忽然之间又跑回来想要租这间房子。
卓行路拎着网兜走在宋星运的前面,他怀里面还抱着刚刚从树上拆解下来的吊床,两个人一起去一楼去看宋星运要租的这件房子。
宋星运还是有些担忧价格,卓行路家的这个房子的面积还有居住环境都是她一开始没有考虑的范畴,于是她小跑着追上卓行路,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关于租金……”
两个人在一楼的门前站定,卓行路从钥匙串上面找这件房子的钥匙,丝毫没有要谈价格的意思:“你到时候就看着给吧,就按照你心里的理想价格给我就可以,我可不会乘人之危。”
卓行路又一次强调。
宋星运道:“我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
在卓行路没有工作想要增加一份收入的情况下,她还用不高的价格租了一个以其所有条件综合来看可以收取更高租金的房子,这让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愧疚,明明卓行路可以收取更好的租金的。
卓行路找到钥匙了,开门、回头,动作一气呵成,道:“感谢你救我于水火才对。”
这件房子作为卓行路爷爷卓光本生前居住的居所,干净又雅致,两件居室、一间书房外加一个客厅。屋内朴素庄重,各个房间的门都是暗红色,家具一应俱全,只是着实没有生机,有两盆死掉的兰花在窗台上,枝叶有的干枯,有的已经折断,快要葬给泥土。
洁白的墙壁看起来孤零零的,只有一个挂钟在有条不紊的滴答滴答。
“你看看行不行。“卓行路说,“这房子的确很久没有人住了,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你自己不需要额外再准备些什么了,你要是觉得行的话,就挑一间屋子住吧。”
卓行路随后将两间朝阳的房间指给她看:“一间是我爷爷生前住的,一间是客卧。”
宋星运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客卧,毕竟住老人生前的房间她心里觉得实在是过意不去,倒不是说膈应,她只是觉得老人一生的回忆都在那间房子里面,对这间房子而言,她不过是个租客而已。
客卧的床还是雕花暗色的木床,透花木雕精雕细刻,像是刻的山水和夜月。这间卧室里面甚至还有梳妆台和书桌,不远处不大的窗子已经被推开透气,窗外正对着怒放的紫藤花,枝干繁茂,缠绕着疯长的竹子,垂下千万串的紫色珠子。
“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出来?”卓行路问,“你爸妈知道你要搬到我这儿吗?”
宋星运觉得卓行路的说法有些许奇怪,于是纠正他:“不是搬到你这儿,是租住你爷爷的房子。”
“意思差不多。”卓行路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爸妈知道不知道你要租住这个房子。”